修利文怔了怔。
“你说的没错,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他说罢转身就朝疤脸的位置跑去。
疤脸找了个好位置,那是一块斜上翘起的矮崖,那些嘈杂鼎沸的群落就在下方,如果底下的那些家伙要冲上来,要不爬上十余米的断壁,要不绕过两百多米的弯道。她已经将刺客行头的面罩戴上了,只露出额头和眼睛,这种面罩不仅可以敛去面容,还可以压抑呼吸声,过滤某些毒气,甚至能够提供氧气。
修利文用手帕掩住鼻子,学疤脸趴在地上,丝毫不顾及尘土弄脏了衣物。换作其他贵族少爷势必要为弄脏的华贵衣服抱怨几句,但他的娇贵并不仅于此,区区几百金币的衣物完全可以脏一件丢一件。不过手帕上香水的气味跟那股连苍蝇都要晕眩的臭味混淆在一起,反而更加倒胃口。
他用肩膀推了推疤脸:“还有没有面罩?给我一个。”
“我就一个。”疤脸的笑容显得格外刺眼。
“你是故意的。”修利文恶狠狠地说。
“我不是。”
“你是。”
“不是。”
这么你来我往地打着舌战,忽来一阵风将崖底的大雾吹得更加稀薄了,营帐和洞穴在十数堆篝火的照耀下变得明晃起来。这风的方向吹向断崖,连疤脸也自叹晦气地骂了句难听的。修利文五官都皱在一块,他挨得疤脸更紧了,似乎要挤到她怀里似的。
崖下是一大群利刃魔,少说也有数百个,三个法师分别占据了三顶大营帐。那些帐篷依稀还可以辨明洁白的底色,不过却将黑油油的污渍衬托得更加碍眼,打了很多补丁,重要的地方总算没有破洞,不过边缘布片却十分残破,丝丝缕缕在风中飘扬。
地面比想象中要干净,这些炼狱怪物并不需要排泄,不过仍旧有许多墨绿色的污垢,有很多是被利刃魔们踩出来的,呈现脚丫状,一层叠了一层,就显得格外厚实。修利文很快就知道了那些墨绿色的污垢是什么东西,在一些篝火上架着大锅,不断有利刃魔将一些零碎投进锅里,搅拌成那种稠浓的黑绿色液体。许多利刃魔的唾液在牙缝间滴落,拉得长长一条,乌拉乌拉大叫,显得兴奋无比。
臭气就是从这些墨绿色的液体里散发出来的,滚烫的油面不断漂浮起一些残肢断臂。
“那是……人类?”修利文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紧接着一阵惨叫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转眼朝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那是不太显眼的角落,之前没有注意,因为有一半隐没在阴影中。那里有几排十字架,人形被绑在上边挣扎蠕动,虽然阴暗和雾气将凄惨血腥的场面打上了马赛克,可是厉声哀鸣和依稀传来的怒吼哭泣都在宣泄着一种沉痛、悲切和绝望的情感。不久那人形停止了挣扎,看起来不太像人形了,几只利刃魔抗着巨大的圆盾朝锅子跑去,圆盾上是新鲜得血迹横流的肉块。
修利文见识过自家监狱对重刑犯和死囚的残酷刑法,那本来是不逊于此情此景的,可是被烹煮后的臭味加重了这股残忍的气息,它随着大雾和夜风刮进男孩的胃里,刺痛了他的神经。他一直排斥这种闻者心如刀割的场景,现在则是痛恨它们了。但另一方面,理智和教育又告诉他,如果自己失去了这种残酷,那么得不到教训的敌人将会将这种残酷带给更多的自己人,这就是战争。
这令他无比矛盾和痛苦。
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发,男孩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对不再那么桀骜的眼眸。
“你想救他们?”疤脸脸上充满了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不!”修利文沉默了一下,说:“如果我有一队骑士,就会那么做,但现在不会。”
“说得对。”
“我还不需要你提醒,女仆。”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