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像父母一样照顾过自己的人,河濑实在想不好该不该让他知道。
就在他闷闷地想这些的时候,似乎是最后一个患者的人从诊察室里出来了。那是个四十多岁,矮矮胖胖的女性。然后里面叫了男人的名字。河濑抓着男人的手臂,把他带到了诊察室里。
诊察室只有舅舅一个,护士小林并不在场。可能是问诊时间过了,已经回家去了吧。河濑让男人坐到患者专用的椅子上,自己靠在了诊察台边。
“初次见面。柴冈先生,我叫本桥。”
男人说着“您好”,很郑重地低头行礼。在来这里之前,河濑已经用电话跟舅舅形容过男人的情况了。
“我从史那里听说了。昨天你的眼睛忽然看不见了吧,眼科和脑外科检查都没有异常是吗。”
“好像是这样吧。”
男人的口气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你很不安吧?”
舅舅安慰着男人,有加上了个“说起来呢”的短短前置。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身体不舒服却查不清楚原因。本人感觉很难受,可是检查过却没有哪里有问题。像这种情况,就有可能是精神状态对身体产生了影响。”
男人似乎在认真地听着舅舅的话。
“我想这大致可以想象为心在发出惨叫吧。可是心就算能发出声音,也说不出‘很疼'来,所以就诉诸在身体上。我想和你多聊一聊,看看是不是你的心过于疲劳了。”
男人没有回答。舅舅催促了一句“可以吗?”他点点头说“可以。”
“难道说,你不想说出来。”
“不是这样。只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而已。”
男人笑了,那个笑容就像娃娃一样爽朗,因为爽朗得过了头,看着就觉得很不舒服。
“很多人自己都是自己没发觉到的时候累积了很多压力呢。……啊,史。”
舅舅转向河濑。
“我想和柴冈先生两个人谈谈,请你出去好吗?结束了我会叫你进来的。”
虽然怕趁着自己不在,男人会把和自己的关系说出来,但是也说不出“我想留在这里”的话。河濑乖乖出了诊察室,去等待室里等着,这段时间里事务的齐藤道了声“那我先失陪了。”就下班回家了。
趁着没有其他人在,河濑在诊察室的椅子上躺了下来,看了看手机的短信。从星期五打给有泽的电话还有发的短信都还没回复。都这个时候了,也就算了吧……河濑感觉到回复迟缓似乎是和年龄成正比的。年纪越高,反应越慢。有泽他是不是把那个错看成是广告之类的呢。
等待的时间很长,他就擅自开了等待室里的电视机看。就这么过了三十分钟的时候,诊察室的门开了,舅舅开口叫他。
河濑走了进去,见舅舅正面对电脑输入着什么,然后他重新转向男人,作出思考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似乎并没有和如今这个症状有关的心理负担。而且就算是有,毕竟也是眼睛看不到的东西,没法跟做外科手术一样切切补补。我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男人说着“给您添麻烦了”向他鞠了一躬,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男人想要改变方向,却被自己坐的椅子绊到了脚,剧烈地向前一晃。河濑慌忙扶住了他。得以避免倒下的男人踏出右脚保持住了平衡,这才用双脚站稳。
“啊,对了,柴冈先生。”
舅舅忽然说,男人转过了头。
“我忘了问你。知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你怎么想?”
“什么叫怎么想?”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怎么想的呢?”
男人歪着头,用食指按住嘴角,缓缓地张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