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這些年月瞧下來,恆夭只當祭祖便是拜牌位了。
「你這丫頭傻了不成?去年進京是不曾過皇陵?不出城去何處祭祖?」
秦氏被問愣了,還道怕不是與她玩笑,青苑機靈,明白其中意思,輕輕啐一口,已上手去點恆夭額頭。
「呀,你那麼大勁兒幹嘛,我又不知道。再說,我是前年年末進的京。」
回首也拍了青苑一下,恆夭其實不大喜歡她,待要說句不要這般同自己鬧,秦氏已回頭叫她們小聲些。
「這還沒出院呢,你們再鬧大點兒動靜,王爺王妃要休息,此番可都聽見了。」
青苑聞言,趕緊噤了聲,恆夭卻知秦氏這人也不兇悍,江可芙與李辭聽見了也不打緊,當即吃吃笑兩聲,再說話聲音也放輕了。
「我瞧臥房還沒熄燈呢,且我說個笑話,秦嬸子你別與旁人說。王妃她恐怕也一樣以為,祭祖是拜牌位呢。」
「你這丫頭,平日也不見你牙尖嘴利,這時候主子也敢編排。」
秦氏確實不惱,只笑罵一句,卻得了恆夭帶笑一句:「我不怕呢,王妃喜歡我!」
初三夜裡的雪,當真下了一宿,次日出門,天地間空曠一色,待過一日初五也不曾怎麼化開,還需城裡禁軍出城清雪,便真成了秦氏擔憂的一般。
但行路難,祖宗規矩也得遵,只宮裡頭一日,聖上李隱忽染了風寒,來勢洶洶的一時還成了重病,雖自己覺著不打緊,御醫卻叮囑招不得風,是以無奈之下,帶皇室宗親出城祭祖的擔子,擱在了東宮李盛身上。
初五寅時,天色微曦,李辭早早的推了江可芙起來,洗漱過後,江可芙打著哈欠被恆夭和竹溪套上蟹青色莊重禮服,發上扣了沉甸甸的素銀冠子。
「當真不公平,你們男子永遠這麼輕巧。」
扶著冠子立起來,回首見李辭只是換了件顏色深沉的衣裳,發上換了個素淨的玉冠,江可芙撇撇嘴,就由恆夭和竹溪扶著,緩步向外去。
出城的路難走,禁軍如何清終歸能用的也只一天,故要留出這路上耽擱的時候,祭祖趕上正時辰,便只能早些出城了。
坐上馬車,需先往禁宮去,女眷們在一處,男子們都騎馬。
李隱子嗣不算少,幾個封王夠年歲祭祖的兒子還都特許留京,再加上其他在金陵旁支的子子孫孫,開路並護著女眷的禁軍,湊了很長一路人馬,浩浩蕩蕩往城外去。
皇家出行,街上早早就清了乾淨,鋪面房門緊閉,臨街庭院更是說話聲也不敢有,恐衝撞貴人。如此,安生一路,約莫半柱香時辰,一隊人出了城。
官道其實平坦,與城中無異,只是不似城中有人活動,雪也化得快,輪子壓在未掃淨的殘雪上,響起輕微的吱吱聲,把雪壓得更實了。
緊趕慢趕,至皇陵之時,尚還離祭祖的正時辰有些時候,前面騎馬的一隊已進了陵園,著人擺上貢品與香爐。女眷們則被馬車帶到臨園而建的感業庵中,裡面住著幾位自願守陵的太妃。
禁軍已散了開去,圍著整個皇陵,江可芙被恆夭小心扶下馬車,偷偷打量四下。早春尚冷,瞧不見生氣,一樹樹的白霜,便是皇家地界,也只余荒涼。
有身著艾褐色衣衫的婦人迎出來,年歲近五十,發上只一支素銀,卻氣度非凡,為首的太子妃微微福身,道句「舒太妃」。
婦人微微頷首,回了個禮,便朗聲對著眾人,叫女眷都進庵好生整頓整頓,理理一路顛簸而來微散的髮髻,弄起褶皺的衣裙。
被扶著跨過門檻,正殿一尊佛像,只是瞧著色澤發澀,絕不是金,卻也不似銅的,下首兩個蒲團,面前小案上還放著一個木魚,似就在她們進庵之前,還有人在此處念誦佛經。
「王妃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