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確很小,而且黑洞洞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屋裡卻連燈都沒捨得開。
何如月沒有進去,只在門口瞥了一眼,就看盡了。
條件是困難,但這家也沒打算克服。
嬸嬸還在喋喋不休:「而且我家兩個小赤佬,胃口大得不得了。每月全家就能配那幾十斤米,根本都不夠吃的,再來一張嘴,我家怎麼過啊,總不能救了田雞餓著蛇吧?」
像是配合她的訴苦,黑洞洞的屋裡傳來一個男孩的喊聲:「媽,別跟她們廢話了。小蝶都能上覓渡橋小學,我們這個小破房子配不上她!」
陳小蝶的頭已經快埋到胸前,尷尬得哭了。
嬸嬸卻不覺得尷尬,反而又找到了一個充足的理由:「你看,小蝶讀的覓渡橋吧,這學校離我家多遠啊,她每天上學放學都不方便。我家也沒閒人接送。同志,不是我們不想盡義務,是真的沒條件。」
何如月已經看得一清二楚。這家人完全不可能接納陳小蝶。
叔叔忍者神龜,嬸嬸拒人千里,就連小孩子都奸滑刻薄。難怪陳小蝶從一開始就抗拒來叔叔家。
看這情況,就算勉強動用組織力量讓他們收下陳小蝶,陳小蝶在這個家裡也不會被善待。
何如月深吸一口氣,卻想到了一個細節。
「行,既然你家沒條件撫養陳小蝶,那就寫個自願放棄監護權的字據吧。」
「監護權?」嬸嬸懵逼了,她高小畢業,也就比文盲強點兒,知道屁個監護權。
何如月解釋:「就是照顧和撫養陳小蝶的權利。你如果不要,就立個字據。」
一聽這,嬸嬸頓時來勁了,敢情還能立甩鍋字據,什麼照顧和撫養的權利,誰要誰拿去,反正我家不想要。
嬸嬸也精不死,要再確定一下:「我寫了這字據,是不是以後就不用撫養了?」
盯著這女人的眼睛,何如月終於放棄了最後一絲幻想。陳小蝶就是讓吳柴廠組織安排,也比在這家強。
何如月點頭:「反正你寫個字據,我明天就不去找你們單位領導。」
嬸嬸大喜過望,趕緊沖屋裡喊:「大強,快寫個字據,就寫……我們不要陳小蝶的撫養權和什麼……」
「監護權。」何如月提醒她,「底下要簽上小蝶叔叔和你兩個人的名字。」
嬸嬸蹬蹬地跑回屋裡,不一會兒就拿了個字條出來。
是格子紙,一看就是作業本上撕的。字寫得歪歪扭扭,還有幾處用拼音代替,一看這個大強也是個學渣。
但事情好歹寫清楚了,落款也的確寫了兩個人的名字。
「行,那就不麻煩你們了。永別吧。」何如月奚落了一句,牽起陳小蝶的手,「小蝶,咱們走。」
嬸嬸也不知道「永別」和「再見」的區別,反正今天正式甩了麻煩,別提多高興了,哼著走調的小曲回了屋。
走到街口時,一個男人喊著「小蝶」追了上來。
「叔叔。」陳小蝶低低地喊了一聲,卻有些不情不願。
叔叔追得直喘,又因為尷尬,臉色黑紅黑紅的:「同志,這錢你收著,我們也沒幫上忙,就當我們給小蝶的一點心意。」
一隻手捏著一張鈔票遞了過來,何如月低頭一看:兩塊錢。
好一筆巨款啊!
「不用了,既然你們生活這麼困難,倒也不好拿你的心意。我們單位組織上會幫小蝶想辦法的。」
何如月也沒給面子,板著臉說完,拉著陳小蝶就走了。
終於走到無人處,陳小蝶「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聽得何如月一陣心酸。
這孩子又做錯了什麼。媽媽沒了,爸爸去了看守所,唯一可能撫養她的叔叔嬸嬸那邊也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