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讲最后一个故事吧,”他说,“故事总要有个结尾的。”
【结束的故事】
“三年前,我是寄宿在同学家里的预备生。”他把制服的帽子拿在手里,“我的名字是孙哲平。”
“战争开始的时候,家人的电报让我立刻回去家乡,我只来得及给我的朋友留下字条,告诉他我会搭哪趟列车。我没有写些别的,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孙哲平挑了挑眉毛,他的脸颊侧面有一道颜色很浅,就快消失的伤痕,“老实说,那时候我很惶恐——我只是个喜欢画画的学生,在此之前,我没怎么想过战争这种东西会和自己扯上关系。我其实错过了本应该坐的列车,而是搭了午夜到达的一班,坐在车上的时候我知道,曾经那些愉快的日子,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中年人摘下眼镜,老人在胸口画着十字,少女捂着嘴哽咽起来。
“然后,我就到了目的地,准备转车去我的家乡。”他继续说,“我还记得,天已经黑了,车站里全是匆匆忙忙的旅客,却有一个流浪琴手还坐在路边,就好像一切兵荒马乱都和他没关系。等车的时候,我们聊了几句,他说起一件有意思的事:因为他一整天都待在车站里,他听广播提到了一封寄件人和收件人都名字不详的信,是被旅客半途捡到的。写信的人说‘战争结束后的今天,请在百花车站等我’——那一刻,我觉得这封信是写给我的。”
张佳乐怔怔地看着他。
“我上了战场,受了些伤,后来又重新回到家乡。”孙哲平说,“在两边的消息都被封锁住的时候,我始终记得这个约定,尽管我不确信它是不是跟我有关系。战争结束之后,我回到这个城市,发现曾经寄宿过的家庭已经搬走了;不过这没关系,我还可以等待在车站的一个见面。”
“你为什么要穿乘务员的制服?”张佳乐忍不住说,“我差一点就要错过你了!”
“因为一个月里,我天天都来这里。”孙哲平随手把帽子往自己头上一扣,“学校还没有开学,我就在车站打了一份义工,专门看守这边停用的小候车室……他们只负责给我提供这身制服。你有时候会莫名其妙搞混事情,我怕你记错时间,找不到我的话,要是哭了怎么办。”
“谁会弄错这种事啊!”张佳乐咬牙切齿,“——你才会哭呢!”
孙哲平看着他,忽然说:“乐乐啊,对不起,我不能像之前说的那样跟你读一所学校了。”
张佳乐一愣:“为什么?”
孙哲平摘下手套,把右手的袖子挽起来一点。他的手腕上横亘着一条可怕的伤口,尽管已经愈合,却仍能看出当初的狰狞痕迹。
他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对方的手指。那久违的暖意几乎让人掉下泪来,但张佳乐很快意识到,他握拢五指的力道十分虚弱,和曾经的有力截然不同。
“我的右手在战场上受了伤。”孙哲平说,“虽然差不多可以写字,但还不够用起画笔……在家乡的时候,我读了金融学预科,现在我拿到了市立大学的通知书,却没法和你成为同学了。”
张佳乐沉默片刻,抬起手指往对方额头上一戳。
“你以为我很稀罕跟你当同学吗?”他用指头点着孙哲平的脑门,“你那所大学多好啊,这还有个教授在这儿呢,你当着人家的面就敢抱怨吗!”
旁边的中年人尴尬地摆了摆手,少女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孙哲平转向他们三个,诚恳地说:“之前的话我都听到了,谢谢你们做的那些事,如果不是这样,大概我们今天也没办法重逢了。”
“我们都很高兴你们能见面。”老人笑着说,“在战争刚结束的时候,大家总是愿意听到些好消息的。”
张佳乐捏了捏孙哲平的那只手,一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