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说他要辞官,笑问道:“容卿正值壮年,是朕的股肱之臣,这么多年了,山东百姓安居乐业,不容易,怎么就不做官了?”
“回皇上话,臣这几年,也算是功成名就,心满意足了,如今辞官,算得上是荣归故里,对得起先祖百姓。”容明谦道,“求陛下恩准。”
皇帝确实希望容明谦辞官。
任何一个地方官,做久了做长了,无论是做得好还是不好,对他这个皇帝来说都不是好事。像容明谦这样已经做到叫一方百姓爱戴的,更是让他不知如何是好。撤了吧,这个官实在是当的好,换一个人能有他这样的?不撤,长此以往,山东百姓皆知容明谦而不知君也,当如何?而且谁能保证,容明谦当十年的官不贪,可是在这么个位置上待稳了扎实了,能忍得住?
利益是个无孔不入的毒素,侵蚀了多少他原本的能臣干吏,他虽然信人,却不敢彻底地信了。
然而如今户部查账,查出了一大笔人,他本意是想叫他们慢些,循序渐进地来,谁知道林沫虎得很,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查一个逮一个审一个,从口供里往里头钻。他直截了当地从账目入手,让那些一环套一环的关系都派不上用场——人家就是从源头抓的,六部会审,还去了官官相护的路子,倒真是绝好的主意。
这主意委实太妙,若无他这样有时间有耐心地翻遍十年账目的人,怕也难以实现,而既然实现了,要他舍得不跟着做,那也不容易。
自古以来,贪官误国,他当然不至于连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把握。
只是,人太多了。
让他太寒心的是,被揪出来的人太多了。他曾经最为看重的张怀生,河南人,寒门子弟,十年寒窗高中榜眼,任开封知府,贪污至少二十万两,他亲自提名点的探花郎章原,文笔出众,任南宁知府时政绩出色,叫他颇是欣慰,提了做广西巡抚,林沫送来的两广的账本,可也好看的很。
如今这个情形,容明谦走不得。
故而散朝时,他说了一句:“退朝吧,容卿留下,随朕走走。”
御花园是外官去不得的,容明谦今日颇得皇帝恩宠,随他在御花园逛了一逛,又到松香亭里喝茶。
“容卿啊,你读书做官,为的是光宗耀祖?”皇帝道,“朕以为,你是为的黎民苍生,天下百姓。”
容明谦忙磕头赔罪。
“起吧,如今朕是用人的时候,你若要走,朕也不便强留,可是啊,你同朕说实话,如今这局面,你当真舍得退?你又是为何而退?”
容明谦其实不舍得,但他不说话。
皇帝是个聪明人,替他答道:“你退,是因为儿子大了吧?你小儿子,早年就中了进士,如今在太常寺当个闲职,你大儿子,只怕明年也要考举了?你是怕,你当着封疆大吏,朕不放心你,不放心容家,要留你儿子在京里为质?扣着他们不让他们上?”
容明谦忙道:“微臣不敢。”
“莫要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皇帝道,“现如今的局势,你也看到了,便就是你不想看,泰隐是你姨侄,你应当也听他说过了,朝廷缺人手,你们这些股肱之臣不留下,难道要朕继续用那些贪官污吏去鱼肉百姓不成?”
皇帝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再啰嗦就是不识抬举了,容明谦心里只好替两个儿子惋惜了一回:“臣谢陛下信任,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起来吧。”皇帝道,“只是这趟,要给你派个远地方了。”总是让容明谦这么有名望的留在山东,他也不放心。
至于容明谦担心得
“你小儿子叫容嘉?当年他考进士的时候,殿试的时候朕还亲眼见着,模样倒是不错。当年同莫总兵那事,闹得真叫一个大快人心,去年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