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容易得多。于是又补上两万多元钱,买了两套。第二年你考上了大学,我就没把这事跟你说。后来正好你三叔和姑父带着全家人去晋城打工,我就让他们先住着了。十来年过去了,现在他们也都有了基础,小孩也都大了,就都买了大一点的新房子。我呢,想想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搬到山西去住也不合适,再说那儿工业污染也厉害,就指使他们把旧房子卖了。正好,今年春上有个小老板承包了楼前的那座山,架了几台碎石机,想挖石头,打石子卖。怕老百姓反对,就让人在夜里偷着把那送子娘娘庙给炸了,让老百姓找不着上山的理由了。真他娘的绝啊!不过这一炸,我那两套房子卖了个好价钱。这不,卖了十五万。”
父亲从那些老箱子里捣鼓了半天,拿出来一个破提包,打开,里面是一扎一扎的百元大钞,不多不少,十五扎。
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不禁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一把把提包抢过来说:“不早说?跟我也来这套!”
父亲也笑了:“本来我是打算藏起来养老的,后来想想,到真正动不了的时候能有几天啊?还是你拿去吧。”
吃过午饭,我把钱装进一个背包,不顾炎热的天气,跨上摩托车就直奔真真的老家。
刚进村口,就远远的看见一群人,抬着一口棺材,缓缓的朝村外走去。
我想,农村的老人去世,一般都在农历的八月份啊,现在这么热的天,谁家发生了不幸啊?怎么没有见到穿白色孝衣戴白色孝帽的?是不是子女都在外面打工,没有顾得上回来?
我正打算找个人问问真真的家在哪里,前面正好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仔细一看,是我曾经教过的一个学生,叫陈倩倩。陈倩倩一看是我,惊喜的说:“张老师,你怎么来我们这儿了?”
看到是认识我的学生,我也不好意思再向她打听真真家的地址了,就轻描淡写的笑道:“我去找一个朋友,正好路过这里。”我把车停了下来,又没话找话的说道:“你们村这谁家办丧事呢,大热天的?”
陈倩倩的脸色暗淡了下来:“你不知道,我们都正难过呢,是你的学生真真出车祸了。”
我顿时从摩托车上一头载了下来。
陈倩倩大吃一惊,慌忙把我扶起来说:“老师,你是老车手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说完,又用力的想把摩托车扶起来。
我强忍悲痛,扶着一棵白杨树,轻轻的说:“倩倩,别,别,我歇会自己来。你告诉我,她,怎么出事的?”
陈倩倩还是用力的把车子扶了起来。撑好支架,倚在车旁紧锁着眉头说道:“唉,别提了,都怪大王楼那些贪财的村民,几十条大船在沙河里捞沙子。土地局环保局的人都来过,罚了款,砸了船,还是管不住。有些当官的都被买通了。结果捞得公路上的大桥下面都淘空了。那天真真坐公交车去学校拿大学通知书,经过大桥时,桥突然塌了,车翻了下去,包括真真在内,死了十一个人。我们全村人都难过死了!”
我的眼前顿时一片苍白。苍白之后,是无尽的苍茫;楼兰的风沙,遮天蔽日,飘荡在我的眼前。我想,沙河中的那些沙,是从楼兰飞来的吗?它是不是一个有生命轮回的魔鬼?当年害死了一个民族,如今又夺走我心爱的女人!
我气若游丝的对陈倩倩说:“你,走吧,我要回家了。”
我挎好背包,骑上摩托车,漫无目的地沿着公路缓缓前行。太阳像一个巨大的冰块挂在天边,眼看就要砸下来。
车开到村外的田野间,我感到浑身无力。公路上呼啸的汽车一辆辆擦肩而过。突然,真真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傻瓜,你不要命了吗?快把车停下来!”
我把车停在了公路边,坐在草地上,任凭心如刀绞形销骨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