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拦我,亦无人指引,我凭着记忆,将车开向停车场,完美地停在它原本花丛中的位置。
关大灯、熄火、开车门,脚刚踏着松软、湿润的草地,深呼吸一口气,酝酿出了斗志昂扬。无所顾忌地甩着手走路,像个小孩子。也许该配合上纯真的笑容,可是表情僵硬。
不过几步,突然看见一个布景,吓了一跳,停了脚步。
停车场由参天大树自然分隔。距我五米之外的树下,放置了白色的铁艺休闲一几、两椅。那个脸色森冷的男人,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椅上,燃着一支雪茄,幽静地看着我。
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我左顾右盼,打算看到别样生机,不过此地除了我和他,并无旁人。一灯如豆,昏暗的灯光照得身影如魂,他,怎么会选这种地方等我?
我中裙飘摆,高跟鞋在草地上走得静无声息。不过短短几步,但我宁愿时间放慢,慢得分秒如年。及至到他面前,他放下烟,看着我,眼神忽明忽暗,嘴角露出古怪的笑意,明显带着某种奚落或嘲讽。
“怎么样?刚才好玩吗?”
“猫捉老鼠,有趣极了!”我冷笑着咬牙切齿,“不讲信誉、出尔反尔!”
“算我反悔,不过,刚才客人多,而且有记者。”他半是解释,却丝毫不掩饰暗含的威胁,“堂堂金盛白总的爱妻,要是今晚被强行留宿阳明山,我想这件事传出去,他的脸色也不会好看。”
“玩这套,你不觉得太阴?”
“我只是很感兴趣:你本事有多大?我手下养这么多人,会抓不到一个女人?能放你大摇大摆地逃掉?”
我无语,低头默然。他处心积虑设局,就要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上,借此向我炫耀他现在不容小觑的权利。
“若你要如此证明你的强大,那的确很奏效。我对你的手段俯首称臣,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极尽恭维之辞,目光中却含了深意:“那是不是代表,玩够了,就可以还我东西,放我走了?”
“这么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神情犀利,“我这里再不济,也还算良辰美景。这阳明山,说有趣的地方也的确有趣。我住了半年,就已经沉醉不舍。你是我老朋友,我愿和你分享,”他‘啧啧’露出叹息状,“你却还这么不领情,真是让我伤心。”
我仔细审视他的笃定和平静,似乎那里坦诚、真实得别无用心。有点泄气地妥协,“改天吧,现在太晚。”
“倒真是贤妻良母,白天龙真有艳福。”他嘴角现出讥诮,刻薄地说出,“你嫁了他倒真守妇道,这么多年,真没有过夜不归宿?”
我沉默,他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的口气,到底想挖掘到什么秘密?
“要不要我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在我这,很安全。让他放心?”
“不要!”我神色慌张,脱口而出,失了刚才的笃定。我不想,实在不想让白天龙,因为他,因为今晚的事,而对我生出嫌隙。毕竟,他是我的爱人,是我同床共枕的亲人。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只是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但我分明感到:他内心里有莫名的情绪,被我这毫不隐藏的慌张触动,那笃定的眼里忽然出现炽烈的愤怒,他的目光更犀利,内含凌厉的凶狠,高额更加阴暗,失去了正人君子的光明磊落。有一种极端的、惊天动地的情绪,正在热烈地奔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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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静海惊涛1
在忽有忽无的强硬神色消逝之后,他沉声,语气严肃,“我没有别的要求,但至少,我等你十年,你应该努力去做点什么,让我死心。”
我的心里,因为他这郑重又认真的语气,慢慢地,隐去了针锋相对的敌对。人生沉浮,非我可以自主。他与我,毕竟亦是故知,也是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