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这一扔,却是扔到了类似硫酸之类的液体里。那是师傅做实验用的东西,能融解金属类物质。抛进去的匕首在那污浊的液体里被融得冒了泡,在众人的注视下,不消一刻,便无影无踪。
侧头看李云尚的神情,见他微抿了嘴,掩饰不住的失望。
刚刚所有人都看到了,她……这是当着众人的面在侮辱他,侮辱一个皇上。
恐惧和愧意齐齐涌上来,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呆呆地看着他起身出去。
李云尚出了门来,靠在墙边,眼内满是失落。崔宇明跟出来,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堂堂皇上落到这般天地,说出来只怕这些人都得满门抄斩。你倒真是应了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句话,自做孽。”
抬头望了一下灰蒙蒙的天,叹一口气。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她酒品不怎么样,醉了认谁都作朋友,你要是再想听那句话,倒是可以一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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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穆小文心里有些内疚,都躲着李云尚。想着怎样弥补一下,却怎么也不得法。那些惨烈烈的过往横在中间,难道只是因为一柄匕首就要低下头认错么。踌躇半天,猛地发现,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洒脱又被他破坏了。
男颜祸水啊男颜祸水。
叫来菲茗,让她做些准备,好去向李云尚赔个罪。揣了暖炉披了雪白貂皮小披肩,走至园子中的时候,树上传来懒懒的声音:“今晚皇上有请。”
抬头望去,崔宇明屈膝斜倚在树上,衣摆垂在半空。一手执酒壶,隐约有了醉意,桃花眼更显得万种风情。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拂,几片枯叶被扫下,正落在穆小文头上,似乎这样很舒心般,盯着穆小文躲不开的狼狈样就笑了起来。
穆小文斜挑着眼睛:“你就是这样邀请人的么?”
崔宇明不答,反倒轻笑一声:“你跳崖倒是跳出胆量来了。”
生死大事被他说得轻飘飘般,穆小文差点忍不住又要与他对骂。想了想还是在心里默念几个“淡定”,压住怒气,才用略显无奈的声音道:“崔公子崔大人,我都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的诬陷了,你还想怎样?”
崔宇明不答,抬头透过光凸凸的树枝望天。声音有些虚浮:“宫内某些女子心机颇深,受伤后便用一辈子处心积虑报复。你虽然口上不留情,看起来也是在报复,可这种报复将心中的郁结之气慢慢释放,等完全空掉的那一天,你已真正地放下。”
“是啊,憋在心里会憋出内伤的。”穆小文答。崔宇明的语气有种以往没有的认真,让人疑惑。
“那些女子用一生去报复,归根结底还是心中有情。因情生爱,因爱生恨。而你放下心中的所有情与过去作别,不顾别人是否还在其中沉沦。”
“所以呢?”莫名其妙,她害得谁沉沦了?
崔宇明轻笑一声:“所以,你当真凉薄。”
凉薄?现代人所推崇的洒脱,所提倡的向前看,竟然被他说成凉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被他一个无关的人轻松到来,还是有些不舒服。淡笑一声:“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崔公子,你是站在沉沦的那方说话,难道我必须陪那人沉沦才叫不凉薄?还有,你一向是洒脱之态,但你从未真正卷入过任何感情,只是以一颗无情的心去冷眼旁观,还自以为领略了其中真谛。可是不入世,怎么出世?不领略,怎么有评论资格?劝崔大人你还是别因为懦弱就不敢尝试,别以为有了忠心侍卫这个身位做壁垒就高枕无忧了,还是大胆走出来,去尝试一番再来指点我吧!”
说完,穆小文看也不看他,转身离开。
跟她纠结情感哲学?啧啧,别以为现在的她跟以前一样好糊弄。遇到这种情况,当然是含糊一番再将他列入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