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视着我的眼睛,用低沉的声音说:
“忆湄,你不能永远寄人篱下,是不是?考大学对于许多人是并不重要的,可是,对于你却非常重要。忆湄,你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注视他,他的声音那样温柔诚挚,他的眼睛那样深沉恳切,我的心情激动了,低下头,我为自己惭愧。妈妈尸骨未寒,罗教授恩重如山,我不能落榜!抬起头来,我自觉泪雾迷蒙。他的手在我的手上加重了压力,他用令人心脏绞紧的温柔的声调说:“忆湄,忆湄!我抱歉让你伤心。”“不!”我迅速的拭去了泪,对他微笑:“你刚刚问我什么?第一次国民代表大会吗?”我侧着头思索:“是不是民国十三年在广州召开的?”中□凝视着我,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笑意逐渐染上了他的嘴角,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说:
“忆湄,你真让我心折!”
这是一个中午,整幢屋子都沉睡着,我打开房门,侧耳倾听,显然罗家每一个人都在午睡,走廊里空荡荡的毫无人影。折回屋里,我拉开壁柜,取出一双前一日才上街去偷偷买回来的溜冰鞋。悄悄的走下了楼梯,来到饭厅外的水泥地上。坐在台阶上面,我把两只鞋子都系好,对自己发誓的说:
“我一定要学会溜冰,而且要溜得又快又好,让皓皓大吃一惊!”带着坚定的庆心,我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轮子一经滚动,我立即扑倒下去。站起身,我再尝试。中午的烈日晒着我,我却浑然不觉。我一再跌倒,又一再爬起。反正无人看着我,我也不怕摔跤丢人。就这样,我跌跌冲冲的,居然也可以平稳的滚动一段路了。任何玩意儿,都是刚学的时候劲最大,我越来越有兴趣,忘了时间,也忘了烈日如焚,我的衬衫都被汗所湿透。为了溜冰,我特地穿了一条长裤,整个裤子上都是灰尘。由于摔跤的次数太多,每次跌倒又都用手去撑住地面,所以手掌都跌肿了,而我仍然乐此不疲。我的摔跤并非没有代价,我开始摸清溜冰的诀窍了,也懂得双脚的运用和轮子的操纵。在愉快的心情下,我不知不觉的唱起歌来,我唱的是一支我小的时候妈妈常唱给我听的娃娃歌:
“飞飞飞飞,这个样子飞飞,
向上飞,飞上去就要把头抬,要转弯尾巴摆一摆,……“
大概是尾巴没有摆好,我的脚下一滑,就一屁股坐在地下了。这次摔得可不轻,脊推骨的末端撞在水泥地上,痛得我从牙缝中向里面吸气。气还没完,一个影子罩在我的头上,我抬起头,皓皓正弯着腰看我,他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嘴角挂着嘲谑和激赏,咧了咧嘴,他说:
“你不应该飞,忆湄。你的脚下有了轮子,但是肩膀上并没有翅膀,如果你想飞,就难怪要摔跤了!”
我对他翻了翻白眼。“好,”我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偷看我的?”
“从你提着一双溜冰鞋,像做贼一样从楼梯上偷偷摸摸的走下来的时候开始。”天呀!原来我这整个一段摔跤啦,爬起来啦,发誓诅咒啦……他都看见了!我噘起了嘴,没好气的说:
“那么,我摔了跤,你既不加以扶手,反而冷嘲热讽,岂不有失忠厚?”他大笑,望着我说:“有失忠厚?忆湄,你明知我根本不是一个忠厚的人!”他再看我,又笑。“我说过了,只要你不想‘飞’,你就溜得很好了!”我咬住嘴唇,斜睨着他,这两句话似乎颇有道理。他把手伸给了我。我握住他,他把我拉了起来,牵住我的手,像带领一个瞎子般带着我走,嘴里不停的指示着说:
“用右脚——现在换左脚——再用右脚——换一只脚用脚尖的轮子转弯——好!不错!我放手了!”他放了手,我平平稳稳的溜了一圈,他接住我,把我带到台阶前面,让我坐下。掏出一块大手帕,抛在我膝上说:
“把你的汗擦一擦,今天练习得够了,以后,你应该选黄昏的时候来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