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太阳”从床上半直起身子,将信将疑,惴惴不安。你在跟我开玩笑,谁也不能看见人体的内部;我就能看见;我不相信,你先是想知道,没有知道时不停地追问,现在已经知道了却又说不肯相信,这样也好,不过从此以后不要再拿走我的面包了;要是你现在能说出我身体内有什么,我才能相信;要不是在进食之前,我看不到,并且我说过,绝不看你的内部;我再说一遍,你在跟我开玩笑;我再说一遍,这是千真万确的;我怎能相信呢;明天我醒了以后不吃东西,然后我们一起出去,我会告诉你我看到了什么,但我绝不看你,你也不要到我面前去,你愿意这样吗;愿意,巴尔塔萨尔回答说,但是你要告诉我这秘密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不是在骗我,就告诉我你这能力是怎么来的;明天你就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了;难道你不怕宗教裁判所吗,许多人都受到了惩罚;我的能力不是叛教行为,也不是巫术,我的眼睛是肉眼;可是你母亲由于能显灵和得到天启而受到了鞭打和流放,你是跟她学到的吧;不是一回事,我只能看到世界上有的东西,看不见世界以外的东西,比如说天上和地狱我就看不见,我不作祈祷,我不用手施魔法,只是能看得见;但是,你用你的血画十字,在胸脯上画十字架,这是不是巫术呢;处女的贞血是洗礼的圣水,在你给我弄破的时候我知道它是圣水,感到它流出来时我就猜到了该怎么做;你这种能力是怎么回事呢;我看得见人体内的东西,有时候看得见地底下有什么,看得见肉皮下有什么,有时候看得见衣服下面有什么,但只有在进食之前才看得见,并且在月相变化时会失去这种能力,但很快就能恢复,但愿我没有这种能力;为什么呢;因为看到皮肤下边的东西总不是好事;灵魂呢,你看见过灵魂吗;从来没有看到过;或许灵魂不在身体里边;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莫非是因为不能看见吗;也许是吧,现在你放开我吧,把你压着我的腿缩回去,我想起床了。
那一天,巴尔塔萨尔一直怀疑他是否谈过那次话,或者是在梦中进行的那次谈话,或者只不过他进入了布里蒙达的梦中。他望望那些挂在大铁钩子上尚未肢解的大牲畜,使劲地看着,但看到的仅仅是不透明的、已经剥皮的或者苍白的肉;当一块块的肉堆到案板上或者扔到秤盘里的时候,他明白了,布里蒙达的能力与其说应当受到赞扬倒不如说应当受到谴责,因为这些动物的内部看上去确实不悦目,来买肉的人和卖肉的人的内部也不悦目,运送肉的人也一样,而巴尔塔萨尔的职业就是运肉。还有,他现在看到的战争中已经见过,要想查看肉体内有什么,总是需要一把利刀或者一粒铅弹,一把斧头或者一把剑,一柄砍刀或者一颗子弹,于是脆弱的皮肤被撕开了,这头一次破开更为疼痛,骨头露出来,肠子也露出来,这种血可不能用来画十字架,因为它不属于生,而是属于死。如果把这些混乱的思绪加以整理,去粗存精,会是个什么样子呢,甚至不应当这样问,“七个太阳”,你在想什么呢,因为他会实话实说,什么也没有想;但他已经想过了这一切,并且还想起了他自己的骨头,撕开的肉中的白骨头,那是在人们把他运到后方的时候,手掉下来了,外科医生一脚把那只手踢到了旁边;下一位进来吧,进来的人结果更糟糕,可怜虫,如果能活命的话两条腿也留不住了。可有个人还想知道那些秘密,这所为何来呢,只要早晨醒了之后能感到那个随时间而来的女人还在沉睡或者已经清醒,仍然在身边就足够了;谁知道呢,到了明天,时间是否会把她送到别的床上或者像这样的简易床上,或者把她送到填金嵌玉的床上,送走和换来,这种事司空见惯,向她提出这样的问题木是疯狂或者鬼迷心窍吗!布里蒙达,你为什么合着眼睛吃面包呢,不这样吃你就是瞎子,那就不要吃吧,免得你看见那么多东西,因为像你那样看东西太让人伤心了,我们受不了这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