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经过剪辑和审片后,要在全国各地上映了。我和筝不得不放下学业,辗转于全国各地,参加一系列的宣传活动。长达半年的宣传活动,对我而言又是一场新的噩梦。
和其他电影明星一样,我得到了很多的鲜花、掌声和赞誉,我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众人对我的关注。但同时,我深切地体会到周围人对我这个聋人的态度。在影迷见面会上,因为观众提问时距离太远,导致我看不清提问者的口型,只好让筝重述一遍给我听。这样一来,我又陷入因信息匮乏而形成的被动局面中。
更为明显的是,每天面对记者采访,基本上都是筝来谈,作为另一主演的我却明显被冷落,尴尬地待在一边,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有时我真想走开去忙自己的事,可这样一来,又对记者不尊重。但是,我想着尊重他们,他们却没有顾及到我的感受。有个记者甚至在我回答提问的时候,很不耐烦地转头对筝说:“婷婷说话没你好,你代她说吧!”当时,我装出什么也没有听懂的样子,但心里却像被利剑刺伤一样难受。
我是多么渴望能和记者们直接交流,而不是通过第三方来转达啊!很多人一开始不知该怎么与聋人交流,不是把手放在嘴上捂成喇叭状,就是对着我的耳朵大声喊。这样反而让我无法看到他们的口型,无法与他们直接交流。为了化被动为主动,每见到一个新面孔的时候,我就赶紧提前说:“你好!我虽然耳聋,但是我能说话,还会看口型。你只要像和一个普通人说话一样,速度稍微慢一点,声音大一点就行!”终于,很多人被我的诚恳打动,也愿意和我直接交流了。
然而,几乎每天都要面对无数的新面孔,然后重复无数遍一样的见面词。我发现,人们对聋人的偏见竟然如此之大!我感到心痛……有一天,压抑许久的我终于爆发了。一个新面孔一脸紧张地看着我,不敢肯定地问我:“我真的可以和你交流吗?”这句话就像一条导火索,把我长期以来郁积在胸中的愤怒一下子点燃了,我大声喊道:“有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作为聋人明星,在鲜花、掌声和冷落、偏见中,我的心情随之忽高忽低,不是在掌声的包围中被推向高峰,就是在偏见的压力下被打入谷底。我也变得脆弱易伤,那感觉,就像一个忽而在零上几十度,忽而在零下几十度的玻璃杯,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有的时候,我会在忙碌了一整天后,回到宾馆里痛哭一场,以舒解郁闷的心情。
噩梦般的电影宣传(2)
我和筝的友谊原本就像玻璃一样纯净透明,可是在经历了这样复杂的日子之后,我们的友谊也被蒙上了灰尘,无法再擦干净。
终于,半年漫长的宣传期告一段落了。我真想大喊一声:“我解放了!”回到平静的校园中,我感触良多,在争名夺利的影视圈里走一遭再回来,我深深地体会到校园生活是多么地平静安宁!回到要好的同学身边,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聊一通,真是太过瘾、太惬意了!朋友还对我说:“婷,知道吗,我既不把你当名人,也不把你当聋人,只是把你看成我的朋友而已。”这一句最最朴实的话,像清泉一样流入我###电影以来备受伤害的心,回到朋友中太好了!
我要去美国留学(1)
大四的日子很轻松。很多时候,我都静悄悄地坐在床头看书。一天,看到《感觉画廊》中的一段话:
大多数人若能选择,宁可丧失听觉而非视觉,也许没有人比海伦·凯勒所描述的更有说服力了。她写道——“我聋的程度和我瞎的程度一样,失聪的问题较失明更严重,更复杂。失聪是更糟的不幸,因为它代表我丧失了最重要的刺激——丧失了创造语言,使思维奔腾,使我们与人类智慧结伴的声音。……如果我能再活一遍,我会为失聪的人做更多的事。我发现,聋比盲是更大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