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憋了半天,說:「你誤會了,這門課不是沈教授教的,沈教授教的是……金融工程……」
周枕月眼底的冰冷僵住。
……金融工程。
泳池裡,那本《世界經濟概論》在水面上晃晃悠悠地飄著,多少飄出了點兒委委屈屈的意味。
「是我的錯,我說話不注意,」穆雪衣乖乖認錯,「你生氣是對的。但是那畢竟是書,還是課本,你不要拿它撒氣。」
其實也不能怪周枕月敏感,她們之間,本就不該提起沈懷星。
周枕月僵持了很久,最後還是揮了一下手,站在旁邊的孫管家很有眼色地立馬跑去撈書。
她沉默了一會兒,眼睛微微眯起看向穆雪衣,語調緩慢:「穆雪衣,我問你個問題。」
穆雪衣順著她的話說:「你問。」
周枕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她不緊不慢地放下杯子,用很隨意的口吻問:
「你晚上看天空的時候,看月亮多一些,還是星星多一些啊?」
穆雪衣頭皮一下子就麻了。
這問題……
「我……」穆雪衣吞了一下口水,「我晚上……一般會睡覺。」
「是嗎?」周枕月微微一笑,「原來,你既不喜歡星星,也不喜歡月亮。」
穆雪衣抓了抓捲髮,一臉的懊惱:「我不是那個意思。」
周枕月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你什麼意思?」
穆雪衣:「你問我晚上看星星還是看月亮,我當然會說我要睡覺,因為我真的沒有大半夜不睡覺看天空的習慣。」她抿了抿唇,眼睛濕漉漉的,望著周枕月,「可如果你問我喜歡沈懷星還是喜歡你……」
「阿月,我喜歡你。」
她認真地說。
周枕月盯著穆雪衣的眼睛,似乎能穿過她的瞳孔里看到快要溢出的熱切與真誠。
她錯信過她一次。
可這一次,她還是無法用理智困囿自己的心。她知道,只要穆雪衣開口說出這幾個字,她就會心甘情願地再信一次。
哪怕是飛蛾撲火。
自絕後路。
雖然周枕月心底里已經與自己達成了和解,可嘴上還是忍不住逗她:「昨天和沈教授吃飯的時候,也是這麼和她說的吧?」
「我沒有——」穆雪衣拖長了尾音,急得都有些無奈了。
周枕月含著一點笑,端起了茶杯:「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穆雪衣嘆氣:「我下次一定把手機錄音打開,以證清白。」
茶杯沿停在唇邊。
周枕月幽幽地瞥向她:「還有下次?」
穆雪衣有點欲哭無淚:「阿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周枕月慢條斯理地喝茶:「你什麼意思,你自己明白。」
「我……」穆雪衣說不過周枕月,囁嚅半晌,乾脆做逃兵,「我還是去給你熬中藥吧,先去廚房了,晚飯前見。」
周枕月也沒攔她,一言不發,目送她小跑走遠。
穆雪衣走後,周枕月也起身,走到正在陽光里曬書的管家身後。
管家像烤牛排一樣囫圇翻著書。
「這樣曬不干,」周枕月示意他把書給自己,「你去拿個電吹風過來。」
管家:「小姐,您說怎麼曬,我來就好。」
周枕月:「沒事,我來吧。」
她拎著濕淋淋的書回到桌邊,桌子下面有個煮茶用的插板,剛好可以插電吹風。
每一頁她都細緻地分開,均勻而緊密地地吹過去。幹了以後的書頁變得生脆,她的動作也越來越小心。
吹了很久,終於吹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