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他们身后,老屋的破门烂窗子在风里吱吱格格的乱晃拍打着,墩子想把门锁上,柱子没让。
柱子心里,压根儿就不打算再回来了。
他们乘着驴车出发,换了牛车,又换了船,不知道晃悠了多少天,终于到了码头。
墩子本来晕船吐得昏天暗地,恨不得死了算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听柱子的,他多少年不回来,一回来就带着他来遭这份罪,真不如马上回山里算了,当个猎户,逍遥自在地多好呀。
可是,当听到船舱外,渐渐地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嘈杂声,吆喝声,墩子还是忍不住强撑着身体爬起来,把脑袋探了出去。
哎呀妈呀,这河上怎么这么多来来往往、大大小小的船呀,好像每一艘船上,都有他从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岸上那一排一排的屋子,那些吊着高高尖尖的角儿的楼,就是山里的集市上,也没有几座啊,可现在,在河岸上,那些漂亮的高脚楼排成排,摞成摞,一眼望不到边。
此刻,他知道柱子哥是对的,码头上的世界可真大呀!他再也不提要回山里的话儿了。
装台的班子每次回村子里,都穿的干净光鲜,人前人后都拿出一副见过大世面耀武耀威的样子,牛气的很。
可墩子来了才知道,其实装台的活儿干起来苦得很,要么没活儿大家扎着裤腰带过活,要么抢来了活儿了,就没晌没夜的埋头干起来了。
为了赶着扎起一个戏台子,连着几顿正经饭菜吃不上都是常事儿。更别说要是把活儿干呲了,东家能把他们的皮给扒了。
做装台的,是个管事儿的都能欺压到你头上来,那些被人称作下九流的戏子,也常常对着他们做好的台子吹毛求疵,挑三拣四的。
墩子知道自己就是个小伙计,给大工匠打下手的,有时候他远远看见有人踱着方步,叼着牙签气势汹汹走过来,他早早就溜了。
看情形不对趁早开溜,这套本事他小时候就会。
墩子爱热闹。
在山里的时候,每逢每个月初一十五,山里开大集,不管打没打到猎物,不论刮风下雪,他都要去凑热闹的。
单单是看着人们从各个山沟里钻出来,汇聚到一起,就够有意思了,要是再碰见一个耍猴的,喷火的,那真就好的跳脚了。
自从来了码头,耍猴喷火这些雕虫小技,墩子渐渐看不上了。随着一台一台的好戏看下来,台上假模假样的戏,他都不怎么爱看了。
他现在最爱看的,是台下的好戏,真人演的,才够味儿。
只见,那些遍身绫罗绸缎的大人们一个个的,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下了轿子,从他跟前过的时候,鼻孔子冲着天,可一旦见着更厉害的了,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的,简直恨不得把脑袋拱进地里去。
每每这个时候,墩子都会躲到台子后边,笑得肚子疼。
老人做寿的时候,这样的场面尤其多,墩子看的笑话也跟着就捡的多了。
今天孙家的寿宴,本来他头脸肿着,是不想来的,可是一早柱子他们大呼小叫的,吵得他也睡不清闲,反正也醒了盹儿了,又有这么大的热闹,他到底还是跟着来了。
昨晚他还在心里怨恨着柱子呢,用他来使苦肉计,缺德!
其实当年柱子在家的时候,就经常欺负他,爸妈看见了,面儿上说柱子几句,其实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渐渐地,他也习惯了。哭是因为,爸妈都走了,连面儿上说他哥几句的人都没了。
就因为那条猫尾巴好看,顺手摸了一下,惹出这么多事儿来,最后自己成了这幅猪头样,他真心觉得不值。
山里好皮毛的狐狸兔子什么的多了去了,要不是这阵子在码头上,多久都没见着毛色鲜亮的小动物了,就那只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