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仪身侧便疑惑不解地问道:“郎主要给夫人送家书;缘何不遣自己人?”
“这次的信;是我让幼娘等暑热退去之后;带着广元和蕙娘到鄯州来;上头没什么别人看去有所于碍的话;让他带去是最相宜的。毕竟;和之前云州代州不同;鄯州地处河陇;统兵七万;本朝虽然没有镇守大将把妻儿留在京城的规矩;可至少我得光明正大一点。顺带;我当初答应岳父;还有老叔公的事也不能丢在一边。幼娘的两个侄儿;杜家几个后进;应该都会随着幼娘他们上鄯州来的。”
赤毕这才释然。可是;想想吐蕃恢复朝贡;至此河陇应该就有一阵子无战事了;骨子里就有好勇斗狠因子的他不禁有些遗憾:“只可惜如今边境无战事;战功也就谈不上了。鄯州军将各有私心;不好统制;否则战时若有违命;立斩不饶;却不像如今这样处处掣肘。”
“当初的云州是百废待兴的一张白纸;因此我可以随便泼墨挥毫;而代州多世家豪族分支;长年以来本地却少有名宦;因此我也可以从此入手;让人心归附。但是;鄯州和这两地都不同。对于鄯州军将来说;我是外人;所以;你看河西;萧相国回朝之后;带走的是裴宽;而留下接任河西节度使的则是牛仙客。原因很简单;因为牛仙客出身河陇;又是从底层小吏一步步爬上来的;在河陇之地呆了整整二十年。所以;我也不好操之过急。”
送走了李俭和吐蕃使团一行;鄯州湟水城一下子少了数百人;却仍然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鄯州都督府的围墙外边;不时有人驻足聆听;里头府卫操练时的吆喝声;迈步声;兵刃交击声;各种各样的声音让只能隔着墙壁想象动静的人们心里痒痒的。要说鄯州都督府中所用的流外小吏也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可练兵的演武场和前头文职属官办事的地方是隔开的;纵使那些出身河陇本地的小吏也打听不到多少消息。
至于陈晃和马杰两人的家眷;面对隔三差五要上自家来坐坐的其他军将家眷;起头还不胜其扰;被丈夫嘱咐过之后就渐渐淡定了。横竖姊妹两个女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装聋作哑都不用;只一个一问三不知就行了。一直到杜士仪陡然之间从鄯州征辟了两人为幕府衙推、奏记之后;人们的目光焦点方才为之转移。
薛怀杰以及陆炳松这两个人都是鲜于仲通和张兴最初就悄悄见过的;而颜真卿前些日子微服巡防民情;又按照杜士仪的吩咐亲自登门;自是很容易地就说得两人情愿效力。河陇多豪俊;武艺超绝的多;至于读书有成的士人则极少;这其中;就算读过书的;目标和起点往往也都是从流外吏员起家;比如当年的牛仙客。而鲜于仲通以及张兴查访到的这两个人;甚至连去长安赴流外铨的路费都没有;平素以耕读为生。
之所以是这两个人;杜士仪自然通过下属察其出身性情;确定不会反感衙推和奏记这样的低级幕府官;反而会认为这是一种认可;这才发文辟署。果然;当这两人一上任之后;原本处理起来极其耗费时日的节度使府文案尺牍;效率立刻比从前高了一倍。而有他们这两个出身湟水本地的人进入幕府;再加上杜士仪启用陈晃和马杰为府卫正副旅帅;释放出来的信号自然越发鲜明。
新任杜大帅唯才是举;并非排斥本地人
这天晌午火辣辣的太阳下;一骑人策马缓缓停在了鄯州都督府门口。他抬起斗笠看了一眼牌匾;最终将其摘下;到门前拱了拱手道:“敬请通报;临洮军副将郭建求见。”
临洮军管军一万五千人;马八千匹;在陇右节度使下辖诸军之中;论实力亦是属于第一把交椅。摘下斗笠的郭建;自是里里外外无人不识;一路进来时不少认得他的都少不得打了招呼。当他踏进那座挂着明心见性居匾额的院子时;不禁再次留心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着;确定既不招摇也没有过分简朴;他就定了定神;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