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色仍旧虚弱不堪的时候;他又有些犹豫了。遭受了那样的严刑;之后又滴水未进;孙万明昨晚上送回来的时候状况不好;而他也看得出来;杜士仪是真的对人极其关心;若非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仿佛很可能就会在旁边守上一段时间。于是;他蹑手蹑脚靠近了床榻;见大夫满头大汗地包裹好了伤口;就轻声问了一句。
“孙少府眼下情形如何?”
大夫一转头认出是张兴;慌忙拱了拱手低声道:“张巡官;孙少府外伤太多;而且又因为急怒;肺腑也有些小小损伤;需要静养。之前醒过一阵子;这会儿应该又在昏睡。”
“需要静养那就是不便说话?”张兴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点点头道;“既如此;你好好照拂孙少府吧;使君抽出空时;也会来亲自探望。”
“是;张巡官放心。”
大夫才刚刚答应了一声;张兴转身要走;他突然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等一等”
张兴倏然转身;见孙万明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他连忙冲着大夫打了个手势;自己挨着床沿坐下;双手支撑着床板靠近了对方;笑着说道:“孙少府不用担心;岢岚军中谋叛者已经全数拿下;如今岚谷县已经安定了;你只管好好养伤。”
之前醒来的时候;大夫已经言简意赅说了乱事已平;但什么细节都没有;他还有些不敢相信;此刻孙万明再次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尽管牵动了脸上伤口;让他再次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他刚刚分明还听到张巡官的称呼;这会儿便又问道:“敢问张巡官是……”
“哦;好教孙少府得知;我是代州长史兼河东节度副使杜使君的座下巡官
这话还没说完;张兴就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死死攥住了。就只见孙万明面露惊喜地叫道:“杜使君到岚谷县了?”
就是这一个动作;孙万明那惊喜的表情立时又抽搐了起来;张兴想要掰开他的手劝人别激动;但又怕伤着了他;只能好言说道:“没错;昨日申时;杜使君到了岚谷县;谋叛的乌罗艺试图袭杀使君;结果反而在随行护卫迎击下溃不成军;使君立时带人入城;命我等一面弹压安抚;一面晓谕四方;所以这时候岚谷县已经安定了下来。”
“不愧是杜使君。”孙万明苦笑了一声;喃喃说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发现那乌罗艺包藏祸心;就算卢明府不以为然;我就应该先及时禀报杜使君;也不至于险些让岚谷县生民涂炭。张巡官;此獠说是一时起意;但其实是胆大包天;带了我回去之后;他并不是逼问什么粮库军械;而是逼我写信去岚州;又或者让我亲自带路;以突厥入侵为由赚开岚州城门;打算挑动四乡;征发壮丁作乱”
这一条是张兴事先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尽管他刚刚还想就这么算了;让孙万明好好养伤;但此刻他还是立刻沉下心来;仔仔细细地询问了其被裹挟之后的种种细节。听到孙万明先是骗出了乌罗艺的那些真实打算;本待虚与委蛇;可乌罗艺却也奸猾;又说拿下了他的家小;孙万明最终还是忍不住面唾其为逆贼;于是才吃了这么大苦头;他自然嗟叹不已。见其只说了这一小会就已经满头大汗精神萎靡;他招手叫了大夫照料;正要起身离开;谁想孙万明还是攥着他的袖子不放。
“孙少府;最要紧的事既然你已经说了;接下来我自然会去仔细查问参与逆谋的其他人以及军中上下;你就先好好养伤吧。”
孙万明却依旧没有松开手。尽管脑际昏昏沉沉;但他还是竭力摇了摇头道:“乌罗艺此人出自市井无赖;争强斗狠;虽武艺高强;立过战功;然此等心性之人;日后万不可再委之为将。圣人即位以来;府兵渐颓;募兵渐盛;民间虽是应者如云;可我着实想想求杜使君上书谏劝。府兵则农闲时戍守;农忙时归耕;不至于军中变乱;可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