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们不过一出傀儡戏。
于我,本该是一场盛世欢喜,庆祝我出师大捷,劫后余生,不知为何,阴差阳错,竟演变成这付惨淡的样子。
醉里挑灯才好看剑。
喝醉酒,我看见李谦向我走来,神色间好像还是很淡漠,我看不清。而当我越想看仔细时,就越觉得模糊,好像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水一般。
我想,定是因为喝了太多酒,于是我转开脸,不再看他,继续任群臣一杯一杯敬我。
喝到后来,我已经分辨不清哪些人笑的真心,哪些人笑的假意。
“殿下丰功伟绩,彪炳史册,下官敬殿下一杯。”
我闻言抬头看,原来是兵部的刘侍郎。我笑了笑,端起了面前的金樽,向他隔空一祝。随即便打算干下这杯,还未送至嘴边,衣袖却被扯住,我顺着手腕看过去,入眼的,先是几个珍珠般莹润的指甲,跟着的便是修长干燥的指节,剩下大半个手掌却被龙纹宽口袖的滚边遮掩住。
原来是李谦。
我见他扯我衣袖,忍不住皱眉问道:“皇帝这是在做什么?”
李谦低声说:“皇姐你醉了,这杯我替你喝掉好不好。”
听他这样孩子气的话,我竟把刚才的不快忘了个干净,展开眉头,笑道:“你年纪还小,不用替我挡酒。”
李谦忽而涩声道:“皇姐,我已经不小了。”
我闻言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的确,如今李谦的确已经是一个半大的少年郎了。他执意要替我饮下这杯,我心下本能地抵触,捏住杯子不肯放。
他见夺不过,便捉着我的手腕,把金樽送至自己口边,然后低头饮下我手中那杯酒水。
看起来不过是李谦在我手里的杯中饮酒,可其实却是,他不顾我反对,生生地从我杯中夺去酒水。
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随着酒劲涌上我心头,让我觉得异常恼怒。本想抽回手顺便赏他一个耳光,可是此情此景,众目睽睽之下,我却不想落人犯上之口实。
李谦饮完那杯酒后松开我手腕,金樽滚落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众人闻声看向这边,一些精于事故的,早已看见我与皇帝之间已经剑拔弩张。
这算是当众向我示威么?我强扯出一个笑,道:“谦儿果然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保护皇姐了,是吗?”
李谦扶起滚落的金樽,用眼神冷冷的扫过一遍把目光投向我姐弟二人的臣工。
李谦冷眼扫过之处,都顿时安静下来。他随之低声对我道:“皇姐你喝醉了,今晚不要再回将军府,就宿在宫中吧。”
好像我才没走多久,李谦说话的声音依然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低沉了许多,暗哑了许多,有些像成年的男子了。
我一阵恍惚,不知该当如何对答。远处伶人弹奏的琵琶声此时便渐渐清晰起来,灵巧的弦音,隔空勾画出了一张娇艳的春花图景,弦音绵密,每一声都诉说着春深似海,娇艳无边的繁华靡丽。
可听久了,熏熏欲醉的人心却充满着质问。这幅写满盛世礼乐繁荣,文武垂拱而治的江山美人图,花了多少人命写意,花了多少鲜血皴染?
李谦说:“皇姐,我送你回寝宫。”
我默然,扶着宫人的手臂站立起身,缓缓的走离筵席。不远处停放着李谦的金辂,他登上车,俯身向我伸出手来。
我避开他的手,自己登上玉辂。
一路无话,只听得见挽辂宫人有节律的脚步声。
时间似乎变得漫长,我忍不住掀开帘子向外看。李谦见此,忽而开口道:“皇姐,云华宫还和你走之前一个样子。”
我默而不语。
他又道:“皇姐,你搬回宫里来住吧,咱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