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背后探究的言语和目光,夜里,他总会被母亲自缢那晚的噩梦惊醒。
他变得小心翼翼,在皇帝面前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张扬。
相对于别人,鲤城侯却是一个让刘珣舒服的人。他很博学,待人彬彬有礼,善解人意,对刘珣也从无惺惺之态。鲤城侯告诉刘珣,他没有错,不必为自己的外祖家感到羞愧。
“胜为王,败为贼,陛下之所以为陛下,亦是如此。”
“殿下亦不必因陛下不杀而感恩戴德,陛下要做明君,怎会做屠戮手足之事?”
“殿下当年若再年长些,这天下是殿下的,亦不定。”
……
尽管刘珣不愿承认,但他知道,鲤城侯说的没有错。他的二兄,已经不是从前的二兄,而是皇帝,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就算刘珣仍然敬爱着他,但是其中,已经混入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而今日,刘珣亲眼看着这位强大而无所不能的兄长在面前倒下。
现在,他仍然记得,自己看到那中毒的伤口时,毫不犹豫的心情。皇帝在他面前迅速衰弱,而自己唯一想的,是阻止这一切。
“珣……莫怕……”
他仍然记得,皇帝陷入昏迷之前对他说的话。
正如那时,皇帝在宫苑里找到他的时候,火光中,他器宇轩昂,大步走过来,将他从假山上抱下。
“兄长回来了,莫怕!”
只是如今,那双手臂或许再也不会朝他伸出来……
他……真的会死么?
莫名的惊惶和恐惧堵在心中,堵得生疼,就像母亲在他面前死去的时候一样……
湿意漫上了眼眶,他深吸口气,转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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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变得浓黑,子时之后,皇帝恢复了平静,呼吸虚弱而稳定。
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却一步都不敢离开。徽妍看着御医们的神色,知道如今,已是最紧要之时。他若是捱得过,便会醒来。
若是捱不过……
徽妍不愿去想那些可怕的如果,心却不受控制,惶惶不定,犹如行走在悬崖边上,下一瞬就会跌落下去。
她坐在他的榻旁,将微微发抖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不知是不是心中太紧张,好一会,才感觉到了他的心跳。
一下,两下……
低低的,全然不似平日贴在他胸口时感受到的强壮。
徽妍不敢把手放下,唯恐压到了他,却久久地贴在那里,生怕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它就忽然消失了。
滴漏慢慢滴着,宫人换了一班又一班。
徽妍却一直守在皇帝榻前,不肯走。在王萦的劝说下,她勉强用了一些粥,丑时过后,王萦已经捱不住困,靠在一旁的案上睡着了。
刘珣的眼圈微微发青,眼底浮着红丝,宫人劝他歇一歇,他摇摇头,将憔悴的目光望着皇帝。
徽妍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夜风从殿外沁入,带着几分露水的味道,时至平旦,已经快要天明了。
几个御医越来越着急,在大殿的一角小声议论着。
“陛下会醒来,是么?”徽妍走过去,低低问道,声音发颤。
御医们看着她,神色复杂。
“女史,”医正叹口气,向她深深一揖,“如今可定陛下生死者,唯有天命。”
徽妍好像被什么触了一下,身体晃了晃。她没有说话,少顷,默默转身,走回皇帝榻前。
“御医说甚?”刘珣亦感觉到不妙,紧张地问。
徽妍没有回答,只看着皇帝,身上如同失了力一般,坐下。
刘珣面色一变,自己朝御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