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
他的家,他那对五岁的双胞胎,一儿,一女。
“李国庆这个衰货,哼,做钉子户都做得窝囊!瞧我们……”
窗外空地上,丘胖子躺在破藤椅上,一边猛灌着一块一一瓶的啤酒,一边大大咧咧地对几个哥哥说道着。
李国庆苦笑一声,慢吞吞收拾着泡沫饭盒。
窝囊,是够窝囊的。
可又能怎样呢?
别人有的,他没有。
丘胖子其实也没有,但他至少还有五个哥哥,他下岗了,哥哥们凑钱买来马自达;马自达被城管没收了,哥哥们又凑钱赎出来。
他什么也没有,老婆走了,单位关了,小买卖赔了,只有小珍小宝,他的双胞胎儿女。
转头看去,小珍小宝伏在床上睡得正香,脸也没洗,袜子也没脱。
窗外喧声渐轻,淡淡的月光下,丘胖子们半合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摇着蒲扇。
他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帮儿女们擦脸,脱衣袜,盖好被子,然后关灯,躺下。
“太阳总要升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像是什么哲人说过的吧?但愿是这样,最好是这样。
太阳升起了,**辣地刺着李国庆的眼皮。
他恍惚觉得有些异样,急忙支撑起身子,揉揉眼睛,不觉惊叫了一声。
太阳就在他的头顶,屋顶掀开,白花花的一片天空。
屋外,轰隆隆的,不知什么机器的声音。
“妈妈,妈妈……”
小珍忽然翻了个身,嘴里喃喃嘟囔着梦话。
他忽然发疯般扑过去,用衣服盖住了孩子们的头脸和眼睛。
“轰!”
身后,又是一声巨响。
是什么东西被弄倒了吧,是墙?还是柱子?
………【(二)】………
太阳,太阳,**辣地刺着眼皮。WenXueMi。com
李国庆慢慢直起身,用沾满灰尘的手背使劲揉着眼睛。
屋顶没有了,墙也没有了,一辆巨大的抓斗车雄纠纠、气昂昂地屹立在瓦砾烟尘之间。它背后不远,同样的一堆瓦砾周围,丘胖子一家正气势汹汹地和人推搡着,争论着。
他的头轰得一下,想努力地琢磨些什么,却半点也琢磨不出。
晨晖透过灰尘,幻作七彩,柔和地洒在仍在熟睡中的小珍小宝脸上身上,他叹口气,捡起件外套,抖了抖灰尘,轻轻盖在孩子们身上。
“嗡嗡~~~”
丘胖子那里人声鼎沸,似乎争吵得很激烈;他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不想听清。
“李国庆,听清楚了!”
庞公安,一个四十多岁、瘦削的干警,捧着个夹子,正气凛然地挺立在瓦砾堆上。大约是在丘胖子那边挤的吧?他满脸汗珠,领带歪着,大盖帽也歪着,可脸上的神情,却端正得不能再端正了。
“兹定于某年月日向某市幸福里87号居民李国庆执行强制拆迁,执行负责人,庞正义……你看看,你看看,我们这可是文明拆迁,你的家具也罢,电器也罢,可都是好好的,是不是?是不是?”
家具好好的,电器也好好的,除了房子,什么都好好的。
“我……我……”
“我什么我,签字!”
李国庆接过塞在手里的笔,懵懵懂懂地签了字,庞公安抢过笔,丢下一纸文件,夹起皮包,瞥一眼丘胖子那里的人堆,一声不响地掉头便走。
李国庆呆呆地站在原处,良久,突然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丘胖子那边登时不闹了,几十双眼睛一齐看过来。
“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