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着。
家是两间旧平房,拾掇得挺干净,窗户外,卖盒饭用的小推车盖着厚实的塑料雨布,凭着猎人的本能,老威一下就看出,自己在清泉湾种树的几天,盒饭摊一天也没歇着。
“小棋,我……”
他感激地嘟囔着,眼神不断搜索着可以下肚的东西,一双手却颇有些不规矩地向小棋摸去。
“啪!”
小棋毫不客气挥出一掌,不偏不倚打在老威手背上:
“嫁给你算我倒霉,不算休息,连请四天假,你啊,你不把我饭碗砸掉不算玩是不是?”
“怪我,怪我怪我,”老威憨憨地笑着,抚摩着被拍得有些发红的手背:“我回来你就好歇着了,待刻儿我来做饭,我们吃酱鸡爪好不好?做8个,我3个,你五个。”
“呸,我6你2。”
小棋脸虽还板着,嘴角已不易察觉地微微翘起。
“唉,想我家三代猎户老大,爷爷老爸的威风就不讲了,想我当年,野兔黄羊吃到不要吃,如今……”老威一面去开冰柜门,一面幽幽长叹:“本来这次我打到两只燕么虎——哦,就是蝙蝠,可惜让黑猫没收了,不然倒是……”
“呸呸呸~~”小棋不住声啐道:“别提那些脏东西!我说威先生,威大爷,你能不能醒醒啊,猎人老大,猎人老大能当饭吃啊?你老大,老二在哪儿呢?从我认识你,你就天天给我讲那些‘封豕长蛇’的故事,腻不腻啊你?人家嫦娥好歹还能吃上顿乌鸦炸酱面,你呢?”
“乌鸦?好几年前就看不见影子了,”老威尴尬地搓手:“要不给你做碗凤爪炸酱面?”
小棋杏眼圆睁,怒视了老威半晌,才陡地舌绽春雷:
“做饭!”
“封豕长蛇……不记得给她讲过这些啊?”
下午一点,街边,老威盒饭摊。
生意很一般,这里的几家小工厂不是关门就是搬迁,新起的写字楼倒有不少人,却难得看上他这五块钱两荤两素的马路盒饭。
此刻一个主顾也没有,他胳膊肘支在装零钱的木盒上,一手托腮,不住思忖着小棋昨日那些话。
他的确没讲过什么“封豕长蛇”,他这个职高毕业生连封豕长蛇是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潮州茶餐厅的老莫知道?他们广东人最喜欢吃蛇的。
潮州茶餐厅就在他的摊子斜后方不远处,老莫是老板,生意虽算不得红火,比起老威却好出不少,因此老莫和老威打招呼的声音里,总不免带了些让人不舒服的味道。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门面房,赚的多交的还多呢。”
老威这样自我宽慰着,手拈一双一次性竹筷,眼珠不住在蒙着雪白纱布的菜盆上打着转。
以他的功力眼神,用竹筷夹飞舞的苍蝇,可说是百发百中,当年缝纫厂没搬、管子厂没关辰光,自己的这手绝活,每每赢得坐满自己三张大方桌的主顾们满堂喝彩。
可如今他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雷达般转了约半盏茶时分,别说苍蝇,便是树叶也没飘过一片。
“唉,爷爷打过3头熊,做孙子的连3只苍蝇也打不到!”
他百无聊赖地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正思忖是否该早些收摊回家,给小棋做顿足以哄她开心的晚饭,却听得身后响起老莫半生不熟的普通话:
“老威,晚上吃完饭没事么?我请你饮茶。”
………【(三)】………
据说有些广东人什么都敢吃,两条腿的只不吃梯子,四条腿的只不吃桌子,长翅膀的只不吃飞机。(看小说到顶点。。)
不过老莫的茶餐厅什么古怪都没有,有些客人说,除了老莫满嘴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在这里找不到哪怕半点儿两广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