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遥远,如果回三浰,定会经过王阳明的控制区。如果被王阳明的巡逻队捉住了,他就不好解释回三浰的理由。
桶冈被剿灭后,池仲安越来越心神不宁。他拿出那张纸来看着那些问题,只凭感觉就能得出正确的答案,王阳明对池仲容和三浰的态度很明朗:剿为主,抚为次。
如果说池仲安还有可取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这份答案。他无法对王阳明本人做出评价,这超出了他的能力,有时候他认为王阳明就是个书呆子,因为他每次见王阳明时,王阳明都在看书。有时候他又认为王阳明是个混世魔王,横水、左溪、桶冈战场尸横遍野,他看到那些同志的尸体时,心惊肉跳。还有的时候,他认为王阳明是个快要死掉的病夫,脸色青黑,声音嘶哑飘忽,双手好像总是吃不准要够的东西的位置。
他对王阳明的种种印象交织在一起,像一只大蝴蝶盘旋在他头上,折磨得他痛苦不堪。他想把王阳明对待三浰态度的情报送出去,但这不可能,王阳明有一支小部队如影随形。
实际上,他对于王阳明会如何对待三浰上的直觉是对的。消灭桶冈后,王阳明就四处寻找和池仲容打过交道的官员和受他骚扰过的地方士绅。这些人向他着重指出,池仲容这种人只能剿灭,不能招抚。因为在整个南赣地区,他的实力最强,而且犯下滔天大罪。他也明白自己十恶不赦,所以他绝不会相信投降后会得到好下场。
而没太遭受池仲容伤害的士绅却有不同意见。意见是这样的:王巡抚您自来南赣后,每天的太阳都是血红的,每夜的月亮也是血红的,不知道我是不是老眼昏花,有时候我看这天空都是血一样的红。虽然他们是盗贼,罪大恶极,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纯靠杀戮不能解决问题。孔孟说,要以仁义感化人,不嗜杀,能不杀人就不要杀人。
持这种论调的人在王阳明看来,既可悲又可恨。王阳明很想对他说,我来南赣的目的就是剿匪,不是向土匪传播他们不屑一顾的仁义道德的。除非是神仙,否则没有人可以让猪欣赏交响乐。用他的心学来说就是,人人都有良知,盗贼也有。但他们的良知被欲望遮蔽太久,靠理论灌输,不可能让他们的良知光明。盗贼的良知正如一面斑驳陆离的镜子,他们映照不出真善美,必须要通过强大的外力擦拭。可他们不让你擦,难道你能把每个人都活捉来,废寝忘食地擦他们的镜子吗?只有一个办法:消灭他们。
王阳明心学虽然和朱熹理学一样,把道德提到至高无上的位置,但王阳明心学有一条很重要:提升个人道德固然重要,不过用严厉的手段扫荡那些不道德的人和事更重要。
池仲容就是那个良知之镜斑驳陆离的人,谁要是指望他能自我更新光明良知,只能等到死。实际上,王阳明并非是嗜血如命的人,他每次消灭一处盗贼见到血流成河时,良心就会受到谴责。每当有盗贼被他感化前来投降时,他就异常高兴。他是个有良知的人,而有良知的人有时候也要做些让良知不好受的事,但这绝不是违背良知。王阳明的良知告诉他的是,还南赣一个清平世界是他的任务,想要做到这点,剿匪不容置疑。所以对于池仲容,王阳明还抱着一丝希望,面对这个最大的敌人,他也不希望发生硬碰硬、血流漂杵的决战。
池仲容也不希望他和王阳明在战场上相见。他派池仲安去刺探王阳明虚实,其实心中已有了判断:王阳明在未等到广东部队和湖广部队到来前,不会轻易发动进攻。毕竟他的三浰不是公共厕所,想进就能进。即使是广东部队和湖广部队来了,他也不会惊慌。用他的说法,我闭门不出,你们军粮一尽,不用我动手,你们马上就灰溜溜地走了。
他也想用这招拖垮王阳明。不过局势越来越紧张,左溪、桶冈消失后,他稍显慌张,开始在老巢和各个据点备战。
可王阳明不可能让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