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驰直勾勾地盯着一直在母亲身后躲躲掩掩的素铃亚,以一种出奇冷静的大人口吻说道:“笠井总是欺负班上的细谷、木村还有吉永。”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说他们单亲、单亲什么的。”
小川老师叹了一口气,说道:“哦,是吗?”
这时,耕平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那个躲在母亲身后鼻梁上贴着创口贴的男孩此时显得越发卑微矮小。耕平问道:“小川老师,单亲这是……”
女老师面露难色,迟疑地说道:“那三个孩子的父母离婚了,他们跟着妈妈过。”
小驰横眉怒视着身穿毛皮大衣的同学母亲,说道:“笠井欺负细谷他们老实,却对我半句话也不敢多说,他说我老爸是作家,所以给我特殊待遇。”
耕平凝视着儿子严肃而认真的侧脸,恍然明白,原来儿子无法接受的,是这种仅因父母职业关系而对单亲孩子区别对待的特殊待遇。
“今天放学之后,笠井又把吉永欺负哭了,我当时气愤到了极点,打了之后才知道手里拿的原来是量角器。”
话虽至此,红发母亲仍不认为错在她儿子,她挺起胸脯理直气壮地说道:“不管你怎么说,打人都是不对的吧,再说了,你把我儿子这么俊秀笔挺的鼻子打出了血,这也是事实呀。”
小驰丝毫不理会她指手画脚激动的言语,心神淡定地说道:“我觉得笠井是受了家人的影响,因为小孩子往往会自觉不自觉地模仿大人的行为啊,笠井妈妈,你是不是常说班上谁家是单亲妈妈,谁家是单亲爸爸呢?”
“你这个小鬼说什么呢!”笠井的母亲恼羞成怒,满面通红地怒吼道。
小驰不依不饶:“不怕告诉你,自从我老妈在一场车祸中死了之后,就剩我和老爸两个人相依为命,你说,单亲爸爸有什么错?”
话没说完,豆大的泪滴从他稚嫩的脸颊无声滑落。
耕平坐在颤巍巍的沙发上,忽觉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全身,让他完全无法动弹。还记得久荣死的时候,小驰才上一年级,每天晚上都要大哭一场才能入睡,才过三年,他就已经变得这么坚强了么,耕平打心里为他感到自豪。但他严厉地说道:“无论你有什么理由,对同学暴力相向都是不对的。小驰,赶紧跟笠井同学道歉!”
小驰站起身,笔直地弯下身,低头道歉道:“笠井,对不起!”
一直躲在母亲身后的笠井小声说道:“没关系。”
小川老师总结道:“笠井同学的行为,也是一种语言上的暴力。笠井同学,你也跟小驰同学道个歉,两个人还是好同学、好朋友!”
鼻子上贴着创口贴的男孩如卸下了千斤重担般脸上荡漾起笑意来,没等他开口道歉,红发母亲突然叫嚷道:“开什么玩笑,挨了打还要道歉?素铃亚,我们走!”
素铃亚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被不由分说连拖带拽地拉出了接待室。
从学校回来的路上,耕平领着小驰走进了一家咖啡店。这种环境怡人的咖啡店,在神乐坂并不罕见。
他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父子俩相对而坐。耕平伸出手慈爱地摸了摸小驰的头,说道:“不知不觉,你也长大了呀!今天看看你想吃什么,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小驰兴奋得几乎蹦起身来:“我要特大号的巧克力雪糕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是老爸的好儿子嘛。哈哈,刚开始我还完全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记住不要打头,其他地方嘛,注意下轻重就行啦!”
小驰涨得满脸通红,“扑哧”一声笑了:“谢谢你,老爸。这么忙还让你来学校跑一趟,对不起。”
看着窗外微微下斜的人行道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们,又看看正在向服务员点特大号巧克力雪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