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上楼去母亲卧室的时候,雪伦突然说。
“什么事?”安妮妲问。
“你想,伦敦的人难道不会注意我们戴孝的样子?目前我们没有穿黑,那是因为我们没钱做黑衣服,我们附近的邻居知道我们经济状况,倒还能谅解。可是,那些伦敦人……。”
“这点我也想过,”安妮妲胸有成竹地说,“在伦敦,不会有人知道爸爸是什么时候死的,假如有人问起的话,我们就说爸爸一年前死的。其实,爸爸最讨厌我们穿黑色的了,他说穿上黑的就象乌鸦似的。”
“象什么倒没关系,”雪伦说,“只是我们若都戴着孝由参加舞会……,他们的心里一定会很别扭!”
“那么,我们就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正在服孝!”安妮妲斩钉截铁地说,“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凯柔,你可得记住,爸爸是在去年二月份过世的,不是今年……。”
“我记得了,”凯柔应着,但是安妮姐朗白,今后还得不时去提醒她。
要明白凯柔心里在想什么,实在不容易;她总是那样安静、甜蜜而顺服,她似乎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与现实生活毫无关连。
因为凯柔实在太漂亮了,所以和她初会的人,很难察觉到在言谈方面的心不在焉。其实,她说过的话,连她自己也不见得记得。
安妮姐带着两个妹妹到了母亲的卧室,她把椅子移到橱边,爬了上去。
“妈妈把项链藏到这个地方呀!”雪伦忍不住喊了起来。
“只有这个地方才安全,”安妮妲回答道,“爸爸这几年来身体不好,不能够爬高,而莎拉的年纪又大了,也不会爬那么高去掸灰尘。”
她探手拿下了一个皮盒子,然后走到窗边,好让阳光直射在闪闪发光的项链上。
这是一个长度适当的项链,镂花的金边,裹着细碎的玛瑙,连成了一串,中间则嵌着三块翡翠,一大两小。
“很漂亮,”雪伦说,“只是不够正式,地域色彩大重了!”
“正因为如此,妈妈从没戴过它,”安妮妲说,“那是爸爸在温里士莱将军麾下时,从印度带回来的。”
她目视着两个妹妹,笑了笑。
“温里士莱将军,就是当今的威灵顿公爵!”然后她又指着项链说,“这就是爸爸的作风,总是带了些派不上用场的东西回来。妈妈跟我说过,她试过所有的衣裳,却没有一件配得上这串项链,这串项链不管怎么看都显得刺眼。可是她不想让爸爸难过,所以没再提它。”
“爸爸就喜欢舶来品!”雪伦闷声说了一句,言下毫无恭维的意思。 “我想他是真的喜欢那些特别与众不向的东西,”安妮妲解释说,“他一直想顺着这种性子过活,……住到这种地方来,忍受那么多年的贫穷,也够他受的了。”
“为什么会住到这个地方来呢?”凯柔问。
安妮妲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点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凯柔,你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这栋房子是爸爸在玩牌的时候赢来的,当他把在伦敦的家产输光以后,只好住到这里来了。” “唤!我忘了。”凯柔轻轻地应了一声,丝毫不在意。
“无论如何我们在这里一直过得很幸福,”安妮妲用一种似乎在说服自己的声音说,“我们大家生活在一起,而且只有在妈妈死后的这几年,我们的生活才另有变化。”
“都怪爸爸!”雪伦立刻加上一句,“我不愿意假装,我很高兴这一切都成了过去。”
“我也装不来,”安妮妲同意地说:“我有种罪恶感,照理说,我们应该追念他,应该很难过才对。”
“反正我们彼此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雪伦倒是理直气壮的。
安妮妲合上了珠宝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