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来道别吗?你要……去哪儿?”
莫子谦再一皱眉,似积了千般不忍在眉间,他道:“我可能,会离开一些时日,你留在京城,好好听你沈哥哥话。”
身后有树稍晃动,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莫子谦沉了口气,最后说了句:“我走了,你们保重。”
玄色衣袍轻拂,夜色中,有群鸟扑棱飞起。
他转身一刹那,我头一遭觉得一切开始变了。哪怕我早晓得袁安一派有造反动向,哪怕穆临简提醒过我,造反一事已在行动之中,可我却一直作为一个局外人来旁观这一切。可是今日再见莫子谦,我才意识到,这场即将发生家之变,已经开始牵扯到我亲近人。
就像我与莫子谦,那段赏春宫,吃花酒,逛青楼日子,怕也要就此远去了。
我跟了两步,又愣愣唤了句:“子谦。”
莫子谦再一顿,却没有回头。
我轻声道:“大地春如海,男儿是家。龙灯花鼓夜,长剑走天涯。我虽然常骂你混账,骂你流氓,可在我心中,真正子谦是这样潇洒。你莫子谦心底,第一,家第二,自己第三。所以我明白,无论遇着何事,你都清楚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我、我好生照顾云鹜,跟她一起等着你回来呢。”
夜色明明十分清晰,但又好像苍苍莽莽地起了雾。我似乎听见莫子谦笑了一声,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我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了。
我愣然回过头,勉力笑着拍拍史云鹜肩,与她道:“方才子谦在,你一直忍着没哭,现在他走了,可以哭了。”
史云鹜呆了呆,再抬头来看我时,满脸都是泪痕。
我笑着帮她擦泪,勾住她肩道:“子谦托我照顾你,所以别怕,沈哥哥抱着你,你好生哭。哭完了就别哭了,别让你哥哥瞧见,嗯?”
史云鹜泪簌簌而落,沾湿我衣襟。我听见她问:“子谦哥哥走了,沈哥哥不难过么?”
我仰头看了天边月。
我上一次看它,是在悔恨自己错失了一把好扇子,心底一派惋惜。可生活偏偏这般出其不意,我这一次看它,却是在自己生平唯一至交好友离去之后,心底什么感觉也没了,只是空荡荡很荒芜。
“也难过啊。”我说,“不过子谦让我照顾你,所以我不能哭。我不能……在我身边人都想着去承担去肩负时候,置身事外。”
我不知史云鹜哭了多久。我就这么一直抱着她站着,我觉得这样挺好,当我开始担负一点责任时,便不会那么手足无措。
好久以后,我才从沉沉思绪中回过神来,彼时史云鹜已然没有再哭了,不远处树影间站了两个人,穆临简与英景轩。
我自是不知道他们是何时来,但我瞧见他们,还是咧嘴笑了笑。
第42章
英景轩和穆临简出现在此,说明接风宴已毕,史云鹜也不便在宫中多做停留。
因我等三人本就决定在接风宴后,一齐去师府议一议莫子谦这桩事,所以大可以顺道将史云鹜送回家。
臣子私下晤面,本是万不应当事。这厢我们一皇子,一师,一侍郎凑在一块儿,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幸而史云鹜是个颇懂事姑娘,见了这状况,也不多问,只老老实实地保证,说不会将今夜之事泄露半个字。
如今莫子谦走了,我少不得要在云鹜身上操一百二十颗心。她这副老实巴交模样,瞧得我十分心疼。但我晓得,她百般保证,均是碍于英景轩淫威。
英景轩坐在马车里,脸上仍是一副如常笑容。
我十分不待见他这副神情,因他这个人,无论遇到何事,喜忧,古怪着急,都端出这副悠游不迫形容,让人猜不透,又慎得慌。
穆临简一路也不多话,只暗地拢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