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请他帮忙在御前说项,请帝王对曹李孙三家从轻处置,以免寒了老臣的心,但胤禩一出口,却已堵死了他所有的后话,让佟国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佟老且放宽心,只要佟家一心向忠,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不过我这里,以后还是少来的好,免得传出去,说我胤禩没了职务,还在家中私会大臣,就不大好了。”
胤禩面无表情,白净的脸上一派平静。
佟国维正想说什么,却听得院子门口传来一个带了怒意的声音。
“谁敢说你私会大臣的,朕定不饶他!”
随着声音,披着狐裘的帝王大踏步走进来。
佟国维一惊,也不知道两人的谈话让他听去多少,忙起身见礼。
“奴才不知皇上驾临,还请皇上恕罪!”
胤禛伸手去扶他,脸色和煦。“佟老无须多礼,你能来看八弟,说明你念着旧情,朕又怎会怪罪你?”
佟国维唯唯诺诺,不敢答话,心中惊悸未定。
胤禩也起了身,正想跪拜,却已被一双手按住,不得不又坐回椅子上。
他低声道:“礼不可废。”
“礼也是因人而定。”胤禛嗔道,语气里却不见多少怪责,反倒透出一股亲昵。
佟国维耳朵尖,心中更坐实了自己的猜测:这兄弟二人的关系并没有如同外头传言那般恶化。
胤禛虽站在那里,心思明显已不在佟国维身上,佟国维知情识趣,行礼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院子里余下两人,胤禛瞥见旁边放着的书本,拿起来翻了几页,兴致勃勃道:“你在看世说新语?朕来给你念。”
“皇上日理万机,奴才怎敢因为微末小事而劳烦您。”胤禩慢慢道。
“就算你多久原谅我也没关系,总有一辈子的时间等着我们,只是,总要给我一个开始的机会吧。”胤禛软了声音,不再称朕,语气里带上一丝恳求。
那人便不再说话,神色依旧冷冷淡淡,不见开怀。
胤禛看着他依旧黯淡无光的双目,悄悄敛去眼中的悲色,拿起书,一边念了起来。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此时为了不惊扰身旁的人,又刻意压低,倒不似读着那些魏晋风流,反而像在读朝廷的奏折,分外有种滑稽之感。
只是胤禩却没笑,对方读没一会,却见他将头歪向一侧,双眼微阖,似是睡了。
胤禛停了声音,脱下狐裘给他轻轻盖上,又怔怔地看了半晌,浑然不知时间流逝。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为他寻找名医好药,只是无论多好的药,用在他身上,都如石沉大海,起不了一丝作用,胤禛却还不死心,甚至派人四处寻访民间偏方,但凡有一丝希望,便绝不放弃。
“会好的……”手指轻轻摸上他合着的眼睛,帝王喃喃道。
见他睡得香甜,胤禛忍不住也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却不敢着力,生怕吵醒他,只是轻轻碰触,也学他一般阖上双眼。
视线一下子黑暗下来,他想象着对方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常起居,却知道无论如何想象,也难以企及那些痛苦的万分之一,心口不由越发疼痛,痛到揪成一团,眼角酸涩。
脑子里乱七八糟,忽然想起许多往事。
从现在,慢慢追溯到小时候,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有将近三十年的岁月。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自眼眶流了出来,洇染了一片湿润。
他只是维持着低头倚靠的姿势没有动,仿佛想将那说不出的痛楚慢慢流泻出来。
本该沉睡的胤禩却睁开双眼,视线空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雍正二年三月,贝勒允禟被放了出来,移居家中,帝允其自由,允禟及家眷额手称幸,其后不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