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按手印,钱都不叫他吐,仅仅空了采办的职缺出来回家自省,二掌柜气得脸一直吊着,后槽牙咬得紧。
待那人离开,他才瓮声道:“大少爷如此偏私,以后这生活怕是没法做了!”
少爷没有揉眉心了,而是捏了捏眼角,十分倦怠:“你不做,难不成是要让他来当二掌柜?”
二掌柜横眉眦目:“做他的白日梦!”
少爷微微笑了下:“就是啊!位置都空出来了,还不赶紧找个自己人填补上去?跟我这里磨磨蹭蹭喊冤叫屈,是等着再有个什么舅老爷的连襟、表叔公的侄女婿来加塞么?”
那人一点拨便接翎子,瞬时转了笑面孔,掬过礼麻利往外跑。
犹是淡淡目送,回过头来又看少爷,柳提沉吟片刻,移步上去。
“少爷,容阿提放肆了!”
直到他手覆上额头,少爷才有自知,愕了愕,旋即苦笑:“难怪一直觉得身上冷。”
柳提垂下手来恭顺道:“有些低热。少爷累了,不如回府安歇罢!”
沈嵁按了按肩头,活动一下脖子,故作轻松。
“中午吃啥?”
柳提只是站着,未肯作声。
“前天听见你跟后厨的小庚子争糖醋鱼好吃还是糟溜好吃,馋鱼了吧?鸿兴馆,糖醋鲤鱼,去不去?”
柳提依旧固执地站在一旁。
沈嵁很无奈:“啧,阿提越来越没劲了!”
柳提眼微微抬了抬:“回去吧,少爷!”
沈嵁不回避了,只问:“下午码头那两船货怎么办?”
“总有人会做的。”
“那你去,验完了盖印子,顺便问漕运把凭书、关牒还有腰牌拿回来。”
柳提顿了顿,低声嗫嚅:“阿提不会!阿提没那分量!”
沈嵁便笑:“谁有分量?”
“少爷有,老爷有,还有络叔和大掌柜。”
“他们人呢?”
“老爷去给马老爷贺寿了,络叔今日一整天都要给方才那吃里扒外的平烂账,大掌柜在城外工坊突检督工。”
“所以——”沈嵁积极地指着自己鼻尖,顽皮地冲柳提眨眨眼。柳提侧过脸去,心里头呕得很。
“还是去吃饭吧!饿着肚子人更没力气。”
柳提无法,点点头,还去搀了沈嵁起来。主仆二人穿过天井,慢悠悠往前店走,只听沈嵁平平淡淡地说:“玩笑说过去了,我岂非不识好歹?再等等,会有忙完的一天。到那时便真歇了,什么都不管。”
店铺外头的街市熙来攘往,可柳提看在眼里,依旧感觉冷冷清清。他明白重新令少爷感觉到希望与信心的是什么。
一片叶子,一个人。
——昨年三月,沈嵁自门童手上接过那枚叶子,神都乱了,心急慌忙地追问:“那人说什么了?”
门童被主人的样子吓得一愣,结结巴巴说了句什么。隔得远,柳提没听清,只瞧见少爷听完后脸上又哭又笑,二话不说跑出府去。
柳提不放心,一直追出来。
他从小就跑得很快,比同龄的孩子生得高大,腿长步阔,大夫师良甫还给他起外号叫“跨父”。长大以后柳提跑得更快了,他不止比同龄的孩子高,也比少爷高,比他壮。他武功绝对及不上少爷一成好的,于是索性更拼命地练习奔跑。跟牛赛,跟骡赛,跟马赛,没人知道他究竟能跑多快,唯他自知,这辈子他绝不会让自己把少爷跟丢了。
姗姗来迟的无力与无为,他不允许自己再有第二回!
那一次柳提追着沈嵁出了府门上到主街,见他四处张望似在寻找,却不得欲寻之人的踪迹。定定神将听到的口信细细琢磨,他若灵犀有悟,即刻调转方向又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