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浪静的楼府。英桓子阅信沉默,面庞微垂的刹那,掌中密信顷刻化为粉末。
英蒙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满地的白色碎末,唇边浮出一丝笑容:“东方又去邯郸找你大哥了?”
英桓子冷冷一哼,也不答话,只吩咐聂荆:“荆儿,去收拾行李。”
聂荆闻言发愣,看了一眼晋穆,有些不舍。
“爹爹,再留两日吧。两日后是穆的生辰,我……”
英桓子皱眉睨过去,聂荆面容一垮,余下的话呢喃在唇边,再也说不出来,只得沮丧而又认命地出了门。晋穆本想随去,刚抬步时却闻英桓子低声道:“穆儿!”
晋穆回身,揖手道:“师叔。”
“你的令牌,”英桓子将那日在晋穆身上搜寻得到的玉牌还入他手里,随后又自袖中取出一枚不大的金印,淡淡道,“这是我给你的生辰礼物。”
晋穆端详着金印,看清那上面那个雍容饱满的字迹“楚”后,有些发懵。
“若晋国还是容不下你,便和你阿公一起来楚国,去邯郸的西郊的潜仪府凭此令见我。”
“去楚国找你?”晋穆疑惑,下意识地抬头看英蒙子。
英蒙子呵呵一笑,抚摸晋穆的头,道:“你师叔虽然异想天开了一点,不过身处那个位子的人总是有点短见狭隘的地方,这是不治之症,也不能太怪他。你就当他可怜,谢一次好了。”
英桓子哭笑不得,叹了口气,气息微微发颤,手指忍不住直揉额角。
晋穆却低头,恭敬非常:“多谢师叔。”
那一日,楼湛外出办事彻夜未回。英桓子走后,晋穆一如既往地连夜挑灯揣摩剑法,遇到不懂的问题便去请教他那个名满天下的师父。
英蒙子捧着书卷、拧着眉毛细看了许久,然后侧头看着晋穆,满脸茫然:“你要问什么?”
晋穆脸色一黑:“师父!”
英蒙子抖着手卷起书简,塞回晋穆怀里,干笑几声:“乖徒儿,为师不会武功啊。”
“你不会武功?”晋穆一怔,旋即恼道,“你不会武功,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如何?”
早说就不拜你为师了!晋穆咬牙,顿觉上当受骗,气得浑身发抖。
他正是因为技不如人才有此一劫,死里逃生的他,是那么明白怎样去保护自己、让自己好好活着的重要。故而对于英蒙子平日所授的谋略策论而言,他反倒更喜欢和聂荆在一处切磋武功。英蒙子的名声他纵使偏处深宫一隅也听说过,初听他就是世人奉为神人般尊敬的英蒙子时,他自是毫不犹豫地便答应拜师。在他的心中,这个连父王提及都动容不已的名士一定是无所不能的大罗神仙,当然,就算是妖魔鬼怪他也不惧。他只想着英蒙子的传奇,却从未料到英蒙子原不过就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凡人。
英蒙子何尝不知他心中所想,他起身揉了揉晋穆僵硬如冰石的脸庞,叹息道:“为师虽不懂武功,但我会教你比武功更有用的东西。总有一日你会发现,对于你将来的命运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晋穆沉着脸不吭声,面庞却在英蒙子的掌下渐渐有了温度。英蒙子笑了笑,又柔声哄道:“你放心,你此生肯定不止我一个师父。教你武功的那个人,距离武城大概也不远了。他的武功和你师叔不相上下,有他教你,今后就再没人敢欺负你了。”
晋穆再难毫不保留地立刻相信他的话,只轻轻哼了一声,垂手握紧了那卷剑决。
两日后,楼湛回到府中,未曾休息便将晋穆带去帝丘山下驰马。雪白得毫无杂色的小马驹漂亮是漂亮,可惜性烈暴躁。楼湛眯着眼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懒懒地看晋穆在白马上颠伏危危,仿佛毫不关心。
春日光灿,草原苍野上晋穆紧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