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可能,我还是仰了脸看他,笑道:“任选一样?”
“选三样,哪个为先,哪个其次,哪个最后。你何时毙命,便何时罢。”楚桓笑看着我,狭长的凤眸里眸光清曜,显得他心情一时畅快非常。
“那就依次来吧。”我满不在乎地笑,正待拿了桌上的琉璃瓶递至唇边时,我低声叹了叹,忽地垂落了手臂将瓶子重新放回原位。
楚桓大笑,快意道:“怎么?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命?”
“非也。”我摇头否定,起身站到他面前,眸光停留在他脸上时瞬间骤寒。我抿了唇笑,问道:“夷光可以喝毒药,受匕首刺,受重掌伤……夷光可以死,但不知楚王您说话是否算话?”
楚王定睛看了我半响,点头,静若秋澜的眸子里无端端添上三分的赞叹和欢喜:“如此淡定从容、不惧生死的女娃,实属罕见……若你不是齐庄那厮的侄女,寡人定不舍得要你的命。你放心,寡人以楚国的国运起誓,只要你死,我楚桓从此和无颜不再相干,若违此誓,楚国必衰!”
“好,你说的!”我笑得轻快,卷袖拿了琉璃杯,仰头喝下里面所有的汁液。
剧毒的夹竹桃汁,未过一瞬,我的胸中便翻腾似潮滚,喉间一甜,有暗红血液缓缓自我唇边流下,殷然的颜色滴落上银色衣裳时,慢慢地浸染开一朵接一朵妖娆绽放的血色曼陀罗。
“夷光!”聂荆闪身出来抱住了我摇摇欲倒的身子,低头看我时,清澈似水的眸间尽是不舍和心痛。
我拧紧了眉忍受着胸中似万虫噬血的疼痛,凄然笑了笑,张了口想说话,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荆儿,拿桌上的匕首杀了她,”楚桓淡淡的话语突然响在耳边,似冬日的寒玉般,一字一字清冷柔滑,不带一丝温度的残忍中,却偏偏带着十足的、傲视生命的睥睨尊贵,“这是你身为刺客的最后一个任务。杀了她,你从此就不再是荆侠,而是楚国的公子。”
“父王!”聂荆惊慌失措地抬头看着他的父亲,面色苍白,眸光迷乱,想反抗却又没有勇气。
楚桓慢慢笑了,笑颜若惑,其魅似妖。他轻轻出声,宛转提醒着聂荆:“你若不动手,那就寡人亲自动手。你以为如何?”
聂荆怔了怔,忽地眸光一闪,定声道:“荆儿愿为父王效劳。”
我闻言再也忍不住心中大恸,松开了紧咬的双唇吐出一大口暗色的血。
聂荆伸手颤微着拿过桌上匕首,看向我时,眸光里流动着我看不懂的晦隐光芒。
“你闭上眼。我下手会很快的。”说话时,他的声音轻柔而淡定,似绵软的羽毛般拂过我所有的神经,掩去了我意识中所有的痛楚和害怕。尤其当他凝眸笑看着我时,剑眉飞扬,凤眸微挑,唇边轻轻勾起时,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极了无颜。
我微微一笑,伸指抚上他的唇,纯澈的泪水慢慢洗过了我的双眸,茵氲水雾中,让我看着眼前的人时愈发地觉得清晰,清晰到能直抵心中最深处的柔软。
“无颜……”我动了唇喃喃,虽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我知道无论他在哪,一定会听到。一定会。
“乖,把眼睛闭上。”眼前的人对着我微笑,俯下脸轻轻地吻向我的眉间。
那人身上传来依稀的冷冷香气,几分陌生,几分熟悉,却不是他。
我笑了笑,没有任何留恋地闭上了眼,唯在心中不断地默念:不是他……
我的无颜,或许会在梦中等我。
胸前猛然似撕裂般大痛,然而我却弯了唇角,意识一丝一丝迷恍时,我握了握无力的指尖,试图感受到生命从指缝间流逝的悲怆。
然而不行。
眼前黑暗,所有感觉顿时消无,我只听到了自胸膛传来的那愈来愈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