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凤眸瞥过来,目光含了些温度。
“我和你。”低头。虽然那双眼睛是平日里最熟悉的,此刻却不知怎地看得我有些心怵。墨玉般的眼瞳映着湖水浮光,折射出与平素毫不相同的锋芒,暗沉无底间,眸色浅浅却谲然而且多变。让人捉摸不透。也不敢随意揣度。
他颔首,不动声色:“说了。”
我眉尖一蹙,困惑:“然后呢?”
他低眸,目光直视我时,融着雪夜的颜色。或黑,或深邃,或寒。
我被他瞧得不禁一个激灵,手臂不知不觉地自他身上撤下来,眼帘半垂,心中突突直发抖。
见我无措害怕的模样,他却又笑了。笑意深深,蛊惑而又迷人。
半天后,他扶着我起身,展臂环住我的腰:“走吧,回去了。”
言罢不待我开口,他就已抱起我朝岸边直直飞去。眨眼的功夫便落下,双脚着地时,他立即松手放开了我。
“无颜。”我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他回头,笑意溶溶似清月之光:“叫我二哥。”
我望着他,大惊失色。
他轻笑,不紧不慢地拿下我攒紧他衣袖的手,拢指握住,拉着我一路朝长庆殿走去。
没有十指相缠的纠葛连心,微微的暖意自他掌心传入我的肌肤,换来的,却是我心底那越来越深的寒意。
二哥?
我茫然看着眼前的人,视线渐渐模糊。
二哥吗?
我摇头,不,你不是。
手狠狠用力握住他。
他惊讶地回眸看我,我却扬了眉直直瞪回去。
对不起,你既然还没有松手,那我就绝不会在此时放开你。
长眉倏地一展,他望着我,眸底升温,薄唇微勾,俊脸上有笑意慢慢浮现。
“你不放?”
“不放!”
“那就拉紧。记住我不会再回头看了。”
“没关系,我能跟住你,一步不落。”
夜色深重,宫灯却亮。雪花飞飞下,那人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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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倾金城,若柳絮飞漫,飘洒了整整五日五夜。寒冬腊月下雪本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场雪大,大到有生在世的齐国人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九陌街巷的百姓聊起时,都把大雪当作了上天对先王薨逝的哀悼。
五日下来,金城内外雪积三尺有余,泗水冰凝,坚冰六寸难融。守城的将士们寒衣加重一倍,换值由原先的六时辰一轮转为三个时辰一轮。饶是如此,因雪大惊人,我随着无颜上城楼察看军情时,见到的不是黑衣盔甲的禁军侍卫,而是一个个由皑皑白雪堆成的雪人。
守城困难,而率兵攻城的楚梁军队也好不到哪里去。楚国位在中原,梁国位在四季温暖如春的南方,将士大多习惯温热的天气而俱冰寒,如今围困金城一战未打,已是冻得远到奔袭的敌军对着持续不停的雪天叫苦不堪。更兼之他们的粮草受陷途中,据细作回报,两军在饥寒交迫中,高喊班师回朝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与此同时,夏国已出兵,正自汉水经江陵一路南下,一日一日逼近梁国都城堰。沿泗水支流上援钟城的梁军水师被困于冰冻的河中,上不得,下不得。北方虽未传来任何消息,但夜览率领的二十万军队扎营帝丘,随时有南下攻陷楚丘进而直逼楚都邯郸的可能。
天下形势,因一场意外到来的大雪而在悄悄发生改变。看似五国兵马皆按兵不动得安详宁静,实则是大战开始前最后的暗流,汹涌中,无论是哪方的随即一发皆能牵动引火线而大乱九州。
战,必不可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