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嬉皮笑脸地道:“一只鸡好稀罕么!”抓出灰衣人给的大银,来回摇晃:“现在要一只便有一只,要十只便有十只,你请我偷我还不偷了……”
李寡妇惊道:“你这小猴,莫不是偷到黄财主家里,让他知道了不打断你双腿送到衙门?还敢拿出来显摆,你等着!”转身进屋拿出几块饼子,塞在少年手中,低声道:“带上这些干粮,跑得远远的,莫要再回来,手伸到黄家,不要命了……”
少年道:“这是一个人给的,让我替他送一样东西……”
“这方圆几十里除了黄家,谁还有这么大的银子,被黄家人见了,你说不是从他家偷来,有谁肯信,快走,快走!到跃马镇任你怎么说也没人管你……”推转了少年身子,故意大声道:“再捕到大的青鱼,两条一并送来便给你做一身寒衣!”
少年无奈,知道她是好意,辨认了方向,向跃马镇走下去,心中暗想:黄财主为富不仁,在断河集恶霸一方,无人敢管,有了机会定要好好偷他一笔,戏弄一番,即使把他杀了也不过分。他院中圈养的几条恶狗却令人头疼,少不得又要向算命的赖皮道人“讨”几副猛药。心中想着,太阳渐渐升高了,跃马镇也出现在眼前。
这里果然是另外一个世界:处处高门大户,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少年顺着墙根阴凉转进一条胡同,旁边“呀”的一声洞开两扇黑漆广亮的大门,走出位华衣少妇,向他瞥了一眼,皱了眉头,显是十分厌恶,跟随的仆人见状向少年大声呵斥。少妇回首唤道:“狮儿,快来!”门里走出一名小童,头发微黄弯曲,皮肉白胖,衣服也甚是华丽,见了少年,喜道:“小乞丐,给我学驴子叫,我便叫这些狗才给你拿肉包子吃,怎样?叫一声给一个,快叫快叫!”说着连做鬼脸。少年大怒,骂道:“呸,卷毛狗儿,跨门口儿,见了老爷吐舌头儿!”两名仆人沉着脸冲过来,举掌便打,满腹怒气都洒在少年身上,少年挣脱了,跑出胡同,口中仍是骂个不停。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少年慢慢踅回来,那小童和少妇早不见了踪影,黑漆的大门仍紧紧闭着。少年从墙缝抠下一块灰屑,听得门里没有动静,踮着脚在两扇门上各画了一只大个的乌龟。画完心中大快,躲在门洞端详良久,见左边一只扁扁的似乎不象,个头也小,忽然想到赖皮道人曾说过两句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乃是暗含“忘八无耻”之意,便又想上前写了,但心中滚来滚去也只有几个字还记得如何写法。把剩下的粉灰摔在门上,心中道:“便宜了这狮狗大象,猴子黄鼬,还有那只母老虎!”吐了两口唾沫,得意地转身,忽见远处巷口站着一人,长身直立,穿着一袭黑衣,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表情木然。
少年猛地想到那晚茅屋中灰白二人,心中惊怖,拔足就跑,不时地回头张望,生怕那黑衣人跟来。跑出数丈,身上渐渐热起来,太阳已经悬在头顶,回头见巷口空空,那人已经不知去向,少年慢下脚步,才觉衣服早被汗水湿透,贴在身上甚是难受,腹中鼓响,该是午饭时候了。抬头见前面就是一家饭馆,酒香肉香飘过来诱人口水。少年想:这一家如此阔绰,该到哪里混一口饭吃?忽地想到灰衣人所赠银两,摸一摸正在怀里,心中傲气顿长,抬腿要进,一名伙计看见了慌忙拦住,喝道:“去去去!不看看什么时候?还没剩菜剩饭来打发你!天黑了,后门泔水桶里满满地让你吃个够!现在,先滚!滚!”屋里客人听见吵嚷纷纷转过头来。少年知他势利,从怀中取出一锭大银,在他面前一晃道:“难道这里是牛棚马圈,白天进不得人么?哦——原来有一只势利眼的哈吧狗汪汪乱叫,小二哥,你可听得清楚?”那伙计见这破衣少年竟有这么一锭大银,众目睽睽自己甚是尴尬,却又不甘心,一把抓住少年手腕,道:“你这小乞丐,定是又偷了谁家银子,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