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延,给我下来!」连胜一失控的扯着他的孩子,非把他从那具枯了生命的躯体上重重的扯下不可。
「不要、我不要!」不敌父亲的力道,连浩延索性放声大哭,拚命的挣扎。
他踩过鲜血的地板,拖着他的孩子,「乳妈呢?带走,马上把小少爷带走」
他发出惊雷似的怒鸣。
乳妈惊恐的上前正要接过孩子,未料连浩延一个蛮力挣脱,直拗的又跑回早己气绝身亡的母亲身边,紧紧抱住她,「我要妈妈,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浩延——她死了,你的母亲己经抛下你独自死了。「连胜一口不择言的说,仿佛用这残忍的话语,就可以弭平他所受到的惊骇。
猛然回头,连浩延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怨怼狠狠的瞪着父亲,「是你,都是你害死妈妈的,是你——」
青稚的双瞳此刻的控诉像是一把利刃,笔直的插入连胜一的胸口。
「你在胡说什么!」
矮小的身子掌控着巨人般的精神,捏紧双拳的回以咆哮,「我没有胡说,是你和她,」手指精准的指着旁紧张不安的严莉芳,「是你们两个害死了妈妈,还我——把我的妈妈还给我!」清朗的眼睛蒙上了怨恨,恁再多的眼泪也洗涤不去他的仇恨。
「对不起、对不起……」严莉芳愧疚的喃喃自语。
蓦然,连胜一拉着自责愧疚的严莉芳拂袖而去,偌大的房子顿时又陷入一如往常的寂静。
是啊,寂静,只是这一回连苟延残喘的微弱呼吸声息都不复见,连浩延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身影离去,眼睁睁的望着母亲的生命彻底划上句点,青涩的童年蒙上阴影,心里的天更骤然被压抑尘封。
噤住哭声,这一天,连浩延抿上了嘴巴,用寂静、用怨怼来惩罚父亲对母亲的背叛,哀悼母亲割腕所流淌成河的鲜血。
八岁,原该纯真的灵魂,终结在这个太阳温润得像颗蛋黄的日子。
所有的一切化作祭文,哀悼在婚姻里选择死去的母亲……
「妈——」连浩延整个人从床上弹起身,揪握的双拳,涔涔的冷汗,许久,他放纵的仰躺而去试图寻回平静,却再也无法成眠。
童年那段血淋淋的回忆在这样的夜晚重现,他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什么,难道是种警惕?要他该彻底的远离,彻底的放手?!
他抑制不住心烦,狠狠的重槌了这张床。
今天真是够折腾了,为什么严祖妍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她不是应该乖乖待在潘芭杜的吗?为什么会一点预告也没有的就站在这屋子里?
害他得逼自己层层伪装,才能够理智的面对她,从容的伤害她,或许,在严祖妍的心里,今天的连浩延是冷血残酷的,比当年还要残酷,像个成形的恶魔。
其实,他该撵走她的,从她醒来的那一秒钟开始,然而,望着她额头的肿包,望着她像只受惊吓的兔子仓皇要逃,他却又要把她缚绑在身边,拿着合约逼她动弹不得,他是怎么了?疯了吗?
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管连浩延怎么想,就是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
跨步下床,顾不了三更半夜,他抓起话筒按下一组号码——
「云弋,是我,我要见你,马上。」他不容置喙的坚决道。
半个小时后,单云弋出现在这栋哥德式豪宅里,面对着连浩延的冷眼。
「为什么她会在我屋里出现?」他劈头就问。
「谁?」单云弋反问,「没头没脑的。」说完,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单云弋,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该知道我说的是谁,为什么一个该乖乖待在潘芭社的人,会突然出现在我屋子里,你快回答我!」他压抑不住盛怒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