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著這一點,姜雍容今天的摺子看得特別快。
不過因為眾臣說的大同小異,文章詞鋒倒是一目了然,高下立判,她發現了幾篇好文章。
是到了這種時候,姜雍容才發現原來自己很喜歡看奏摺。
天下事皆化成白紙黑字,如百川歸海,皆匯於她的手中。
這種感覺讓她得到了一個特別奇妙的角度,仿佛人是站在雲端上,能俯瞰大央國土上所發生的任何一件事。
這讓她覺得自己像神,從而可以短暫地忘記自己身為人的失敗。
現在奏摺看完,一天中最有意思的事情便已結束。她又從雲端跌落凡塵,變成那個已經在這世上活厭了的姜雍容。
「父親只是交代我不要損了姜家的門風,不想我先嫁兄再嫁弟。父親的話我總是要聽的,對不對?」姜雍容說到這裡停了停,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說話也變得這麼累人,每一個字都要用很多力氣才能從喉嚨送出來,「至於陛下,他是天子,滿朝臣工一起諫言,他不能不聽,以後大概也不會來了吧。」
魯嬤嬤一聽,眼中的淚又要淌出來了,遮掩著道:「紅豆羹冷了,我給主子熱熱去。」
還沒轉身,就聽得外面宋太妃宛如洪鐘一般的聲音:「雍容啊,來打牌吧,三缺一!」
「……」姜雍容一聽打牌就頭疼,吩咐魯嬤嬤,「就說我身體不適,睡下了。」
魯嬤嬤點點頭,走到外頭,以完全不弱於宋太妃的聲量,響亮地道:「來了來了!我們家主子最喜歡打牌了!她在屋裡呢,太妃快請!」
姜雍容:「……」
三位太妃對外出席重要場合時,走起路來顫巍巍一步三搖,闔宮的人只覺得她們已經在棺材旁邊晃蕩。但私底下熟了姜雍容才發現她們一個比一個健旺,走起路來身輕如燕,比她強多了。
這不魯嬤嬤話音才落,三位太妃就進了她的門,她剛來得及把奏摺箱子合上。李太妃和趙太妃就一左一右挽住了她:「小姑娘有品味,世上哪有比打牌還好玩的事?走走走,我們那裡已經燉下了上好的燕窩,咱們打累了就吃,吃累了再打!」
姜雍容道:「太妃娘娘請恕罪……」
但太妃們哪裡會容她把話說完,三名太妃就像一陣風似地把她攝了去。
思儀要跟上伺候,宋太妃還道:「用不著你,有我們呢!」
思儀目瞪口呆,望向魯嬤嬤。魯嬤嬤倒是長出了一口氣,露出這兩天以來第一個笑容。
主子太冷清了,有人來鬧一鬧才能添點人氣。
沒有陛下,有太妃們也是好的。
姜雍容不喜歡打牌,尤其不喜歡和老太妃們打牌。
要問原因,那和她不喜歡和三歲小孩子玩石子是一樣的道理。
以一贏三對她來說毫無難度,真正難的是如何不著痕跡地輸,還要輸得均勻,讓三人贏得不分軒輊,三位太妃才能開懷。
等到姜雍容不想陪了,便會放開手腳贏上一通,直把老太妃們贏得臉色發綠,翻本無望,牌局便會結束。
照往常的習慣,大約是戌時二刻左右。
於是魯嬤嬤和思儀便像往常那樣,在戌時準備好熱水熱手巾,薰爐里添足了炭,只等姜雍容回來。
可這一次,都快到亥時了,熱水也添了三回,姜雍容還沒回來。
按說姜雍容心情不好,只有早回來,沒有晚回來的理。魯嬤嬤不禁有些訝異,同著思儀過來接姜雍容。
哪知太妃宮中燈寂火滅,三人都已經睡下了。
聽說姜雍容沒回宮,三人都嚇了一跳:「斷沒有的事!雍容戌時不到就回去了。」
魯嬤嬤心裡咯噔一下。
姜雍容自從懂事起就沒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