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无疑,她的心,再碎了一次。
“可,今日,就是本宫这样的女人会亲自审问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宸妃,你被皇上冷落,禁足于鸾鸣宫,你的不甘寂寞,才会让自己走到没有回头的一步。本宫固然为你所不屑,至少,本宫被废冷宫时,却比你清白。”
林蓁的话语骤然变柔,但这样的柔软背后,隐的却是一把尖刀,一剐一剐每剐必深见血。
我的手,依旧没有停止替她绾髻,几下绕弯,只绾出一个垂云髻。
这种发式低低地下垂至肩部,看上去如云彩一般娴雅飘逸,是从前的宸妃所不会梳的,可,却其实最适合她。
因为她的犀利,高傲的表相中的本质,是婉约柔软的。
或许,一开始,她也并不想去争,只是,在这宫里,一步步变成了宸妃的样子,也是众多高位后妃最终会褪变的样子。
“我不清白?呵呵,这宫内还有什么是清白的?虽然,我这个孩子,还是害在你的手里,可我不会有悔,至少,我能委身于他,这一辈子也就值了,这命,在周朝出兵东郡那天,就该去了,活到今天,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呵呵,林蓁我不怕死,所以,你从我的口里要不到你想得到的。”
宸妃望着镜中,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靥,她的笑很美,可,曾经她的锐芒让这份美并未全部地显现出来。
她枯瘦的手从面前的妆匣说取出一枚殊花,递于我,不再顾及林蓁,柔声道“替我把这个戴上,好么?”
那不过是一枚极其普通的珠花,谈不上任何的精致,但在这珠花的簪尖,我却看到一个雕刻极小的霄字。
霄,冥霄。原来,她始终还是忘不掉那个男子,那么,她此次腹中的孩子难道是
我的手微一滞,可,旋即立刻替她插到髻上。我不能让林蓁发现我看到这个字时的异样,既然,宸妃执意要护全那人,我看到,亦只做不见。
毕竟,我此刻面对的,不过是一个行将逝去的女子。
“你莫以为不招认,本宫就奈你不得,治不了你的罪,你该知道,这宫里让你说实话的法子不少,本宫不介意,一样一样陪你试过来。”
林蓁的话让我终于没有办法沉默:
“贵妃娘娘,今日的答案,其实都显而易见,不论是否能查出那人是谁,结果都不会有所改变。能否,让嫔妾先替宸妃娘娘梳洗好,再行处置呢?”
我复称她为‘贵妃娘娘’,这四字,让林蓁的脸色稍稍一转,但,仍容得我说完。
因为,我看到宸妃身下的罗裙下的血越淌越多,整条白色的裙,如今,几乎成了血染的一般,一个女子若失了这么多血,应该很快就会去了。
而我站的位置,恰能为她掩去这血崩不止,没有人会发现,包括林蓁。
“妹妹,即便本宫能容她再多一点的时间,你也该知道,终究是拖不过今晚的。”
我自然知道拖不过,但,足够了。
“贵妃娘娘,嫔妾恳请。”我俯低身。
“也罢,本宫就准你这一请。待梳洗完后,再做发落。”
“嫔妾拜谢贵妃娘娘。”
林蓁若有所思地望着我,只这一望,她已返身出殿。
玄忆将一切交由她审讯,自是不需再上奏,更不用经得宗正寺这一道,因为后妃私通款曲,本就是宫内最禁忌的丑闻。
所以,所有知情或不知情的,旦几涉及这一宫的人都会被处死,至于私通的那方是否能查到,往往不是重点。
林蓁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她会在偏殿等着,等到,所谓的梳洗得当,或是用刑,或是直接处死。
我看到殿门复被闳上,也将殿外的接近黄昏的光辉一并的隔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