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與謝大人邁著平穩的步子從堂內走出。
她身側的老人非要展現自己還未到需要人攙扶年紀,擺手堅持拒絕, 不讓她扶。
場面鮮明。
一人獨占一側的褚衛聽腳步聲便迅速側過身來。然後肉眼可見的,本是平淡的臉上渲出大片的笑意。
若說他平時表情清淺時還有幾分書卷氣的秀氣, 這下帶笑,不自覺上挑得愈發明顯的眼尾難免帶了幾分妖冶, 讓他本就眼白多顯得細小的瞳孔看起來格外涼薄。
少年模樣的太監身形高挑而纖瘦, 渾身上下運氣流暢,很容易便能判斷出他擅於武藝。
謝大人審視地看著他,上下打量。
而後心中深嘆。
確實當得起安陽一句姿容昳麗。
他那稚嫩的孫兒可沒辦法比得過這種修煉得成了精, 在帝側都耀武揚威過的狐狸精。
問題是居然還很年輕。
謝大人過去擔任尚書令多年,稍微一想, 便能大概知道個五六成,皇帝是如何任命褚衛的。
還是他狹隘了。
以為安陽這個年紀的, 總是應該愛些風流倜儻世家公子,亦或是翩翩如玉探花郎。
屬實是目光短淺。
這年頭,能讓謝大人在這個年紀再這般評價一番的人,屬實是少之又少了。
「來。」
安陽笑著先是衝著褚衛招了招手,看著他快步輕聲,幾乎是立刻湊到了她身側。
「殿下可是談好了?」
褚公公聲音輕和,在謝紀朝的死亡凝視下嫻熟地抬起手,做出一副習以為常的架勢。
「大差不離。」
她隨手撥弄了一下褚公公的手腕,沒讓他和平日一樣扶著自己,這才看向謝家的兄弟姊妹們,臉上含笑。
「紀鶯,紀朝,許久不見,近來可好啊。」
「安陽姐姐!近日——」
就在謝紀朝暴起的前一秒,他被臉上帶著慈悲之意的謝紀明死死地按著頭捂住了嘴。
謝紀明:我佛慈悲。
謝紀鶯順理成章的與安陽說上了話。
「殿下可有時間?許久不見,可到臣女的小築里共進午膳,臣女有些問題想討教。」
在一旁的謝大人睜大了眼。
他竟有些想吹鬍子瞪眼的衝動。
這怎麼的,他的客人還能一半被孫女給截走了不是?
「鶯鶯,紀朝,你們午膳也與老朽一同,少不得你們幾口飯,吃完再去說你們的小話。」
謝大人一錘定音。
謝紀鶯年歲比安陽要大些許。
她即將要出嫁,也沒什麼能真正說得上話的姊妹,躊躇時偶有依賴安陽也是正常。
這個姊妹的定義,自然是沒辦法包括要勾心鬥角,分嫁妝這塊大餅的庶姊妹的。
所以約等於沒有。
安陽屬於和她幾乎沒有利益關係,且還是她所認識的女性中偏少數的不會優柔寡斷,還算熟識的人。
「別走神,好些吃飯,有什麼事等會與本宮說便是了。」
安陽用指甲點了點謝紀鶯的手背,語氣從容而隨意。
「你能遇到的事裡,還有什麼是本宮解決不了的?放寬心些。」
「…好。」
謝紀鶯點了點頭。
褚衛本是想伺候著安陽用餐,被她制止了。
——哪有在半個家宴上只有她一人還要個伺候的。
褚公公一想也是,就想先退開在門外守著。
沒想到的是,這次制止的是謝大人。
他神情複雜,卻還是朝著躬身準備退開的褚衛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