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到警車裡集合的時候,發現少了一輛警車,江副指揮也同時失蹤了。
刑警的魂都嚇飛了,以為他們的榜樣、標杆、兼偶像出了什麼意外,給省廳的老上司打電話,鋼鐵硬漢郭啟明居然嘆了一口氣,傷感又無奈地說:「他啊,去找他想見的人了。」
十個小時前──
「郭廳,有件事我需要告訴你,事發突然,當時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給我們反應,我跟林匪石擅自做了決定。」
郭啟明聽他語氣這麼冷靜,以為是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心不在焉道:「咋了?」
江裴遺說:「林匪石一個人被舒子瀚的人接走了。」
郭啟明一時沒反應過來:「哦,林匪石啊──什麼?他被沙洲的人帶走了?」最後幾個字幾乎是飆高到劈叉了。
江裴遺分外平靜地說:「假如……假如我們都沒有回來,您就去市局找現在的支隊長──就是賀華庭,他是我們留下的最後一步棋,會幫你打算下一步計劃的。」
郭啟明震驚駭然道:「不,你等等……」
「我們那些追蹤伎倆在舒子瀚面前都是行不通的,郭廳,您不必派人來找我,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江裴遺低低地說:「……抱歉。」
江裴遺連夜驅車趕回重光市,從裡到外的溫度都是冰冷的,錕鋙臨死之前在他耳邊說的話好似如蛆跗骨的魔咒,不停重複響起……在他心裡埋了一天的名字終於應聲撕開了禁錮,烏壓壓地遮天蔽日。
開車回去的路上,他的手臂甚至在不停發抖。
江裴遺從來不由天、不求人,可這時候也只能寄託希望於上天,希望……希望賀華庭真的可以如他所說,保林匪石平安無事。
回到重光境內,江裴遺幾乎是睜著眼生生在車裡從半夜凌晨坐到了太陽升起,身邊的行人好奇地向警車裡投來目光,他僵硬的手指里握著手機,一夜了,打不通林匪石的電話,賀華庭的電話也沒有人接。
一股濃郁的、不詳的預感在江裴遺的心裡毒刺似的生根發芽,長出了一片尖銳的荊棘,張牙舞爪地爬滿了全身……他無比想要見到林匪石,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做,他甚至……甚至連林匪石是不是還活著都不知道。
江裴遺慢慢伏到了方向盤上,他的腦子裡仿佛裝了一本名叫「林匪石」的回憶錄,有自我想法似的在他腦海中、在他黑暗的視野里一幕一幕地翻閱。
從兩人初識時的那句「我來接我迷路的副支隊長回家了」,到後來的「裴遺,你可以不怕死,但也要學會貪生」,再到後來「你願意讓我當你的男朋友嗎」,還有最後的那句「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直到這時江裴遺才恍然發現,原來他從許久之前就非常、非常在意林匪石了,以至於那些細枝末節的表情都記的一清二楚,時隔一年仍舊能清晰浮現。
江裴遺曾經也以為可以這樣一個人終老一生……假如沒有遇見林匪石的話。
他還記得林匪石說過想要把頭髮染成金色,現在他已經學會染髮了,染的足夠漂亮,只要這次行動結束,只要林匪石能夠回來……
江裴遺的喉間不住哽咽,呼吸聲細微顫抖。
過了似乎有地老天荒那麼久,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江裴遺的眼裡倏然一亮──那是林匪石的專屬手機鈴聲!
江裴遺幾乎是心急如焚地接了電話:「匪石?」
對面傳來一聲輕飄飄的笑:「江隊,久等了。」
江裴遺的心臟瞬間化成石頭撲通落地,他閉了一下乾澀的眼睛,慢慢地說:「舒子瀚。」
「江隊別擔心,魚藏他還活著,如果你今天要見他,就到昨天相同的地方等人去接你,」舒子瀚說:「如果今天不來,明天見到的可能就是他的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