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個,太傅府里比想像的大,皇帝也對太傅比想像的放心,挨門挨戶查人的時候唯獨沒有查太傅府。
韓應麟時時會來太傅這裡,只是今天是頭一回離了那麼近,也不知韓應麟看見她沒有,就算看見了估計也認不出來,然心頭的煩亂還是壓不下去。
野夫一進偏院看見屋裡黑漆漆的心下一滯,一個翻身到了屋前,一把推開門進屋一看,屋裡的人猝然轉頭,肩膀僵硬眼睛漆黑,仿似剛出生的狗兒被主人支楞了眼皮子看世界一樣的看他。
&ldo;怎麼不點燈。&rdo;裝作沒看見穆清的表情,野夫問了一句之後就去點燈,這屋裡的女人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事而露出驚魂未定的表情。
&ldo;唔,忘了。&rdo;穆清怔怔回答,方才驟然打開的門讓她一瞬覺得進來的人會是個夜叉,那夜叉該要長一張她認識的臉,然後將她生吞活剝了去。
&ldo;夜風冷,關了吧。&rdo;野夫點了燈走過來,探手要關上積案前的窗戶。
穆清方才一直坐在積案前,開著的那扇窗戶就在積案邊兒上,野夫過來關窗戶的時候就站在穆清邊兒上。野夫身量極高,投下來的影子讓穆清無端一個瑟縮,然後看清是野夫的臉,就抿了抿唇垂眼起身,燈下的光影就同個細線一樣,風一吹就要斷。
&ldo;車隊什麼時候趕回來?&rdo;屋裡有了燈,多了人,即便無言語可也就有了那許多生氣,穆清起身到桌前倒水喝,從怔忡里回神問了句。她時常要喝水,自從嗓子壞了之後就須得時時喝水。
&ldo;趕著中秋時候怎麼著也要回來了。&rdo;野夫來回來去將屋裡打開的窗戶都關好,丈余的昂藏男子這麼著就很有些個生活氣息的動人,這是個認真過生活的人。
將門窗關好,野夫也就坐下了,在穆清身後不遠處的地方坐下,他鮮少和穆清並肩坐在一起,然後半垂首了回話,只從垂下的眼皮底下漏出一點光去窺背身坐著的人。
&ldo;唔,車隊這回回來就先將人散了去,等……&rdo;
從眼皮底下窺著的人沉吟著說了半句話,野夫低低應一聲,不問緣由只回話,看她肩膀窄窄的一手垂在膝上一手端杯子喝茶,身姿纖秀挺直,稍側頭思索的時候很有些個理智冷淡的樣子,心裡禁不住就有些發澀,然他終究是習慣了不很言語只照著吩咐過活,於是就只自己澀自己。
穆清一口一口抿著水杯,臉上波光未動只腦里一陣陣運轉,兩年間來她一直是懸崖上走鋼絲,稍有不慎就是個屍骨無存,一直能走到今日,也算是天爺垂憐,當初從宮裡出來時候也未曾想過她能活這許多日夜,撐了一口氣鋌而走險,好容易安頓下來現在卻是比當時命懸一線時候更加茫然,過了兩年了,她依舊被困在這裡哪裡都不能去,就算能出城,她敢打賭走不出十里,可是一直蝸居在張府,又不是長久之計,她所行之事現在沒人過問,等朝堂更替天下大事交接結束自然是有人過問的。
況且,她不信她乾的無本生意沒人知道,照著越來越嚴苛的進出城手續和人口登記制度,她覺得那人定然是不知道她的,可是這不代表她幹的事情沒人知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找出到底是誰在替她瞞下這消息,終是一丁點線索都沒有,細究起來反而後脊背有些發涼。
能瞞下她幹的事情的而且任憑她一點點試探都未曾現身的人得有通天手段,除了坐在皇位上的那位想不出第二個人,可那位是最不可能的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替她瞞下消息,她幹的事情沒一件不是掉腦袋的事情,誰願意冒著這樣的危險幫她?本事這樣大的除了最上面那位,難道是先帝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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