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花荣久久沉浸在魏医生的话中。
“你说,昨晚做了一个有关我的梦?”12号数完了脉搏,轻声问道。
“啊……对,不过,醒来就忘了,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本来嘛,梦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可是,我的梦越来越多,有时候,一整夜都在做梦,所以,白天很累,就跟没睡一样。”
“我能帮你什么吗?”12号说,两颊染上了红晕。
“好吧,”听12号这么说,胡花荣果然来了精神,“我在房间里闷死了,你一有空就过来,我们聊天……行吗?”
“我尽量做吧。”12号动了动身子,胡花荣看到她的衣摆弄乱了,伸手替她抚平。低头时,胡花荣闻到12号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香水味,她的感觉立刻膨胀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欲望击得她有些晕眩。不是的,她心想,这是从前的我吗?她努力回忆着从前的样子,那种应当在另一种情形式下产生的激情,可是没有,连线断掉了,她的能量只能探到那个“点”上,现在和以后将要发生什么,她一无所知。她对自己的感觉是那样陌生,就像凭空塞进了一张“体验卡”,每个疑问都能在其中找到答案,可它是属于自己的吗?她的真实消亡了,任何体验不过是假定程序的一部分,程序员可以随意删改,她的所有表现都是为下一步实验提供了参考数据。可眼下,她兴奋了。
“我……我要走了……”12号本能地取下吸附在她手背上的章鱼般的触手,不料她的不安被对方误解了,胡花荣猛地扑上来,渴求般地抱紧她,喉间发出咕咕的吞吐声。
“不行的……我要走了……”12号用力扯开对方,站了起来。
胡花荣十分迷惑地望着她,一只手可怜巴巴的朝她伸着。12号退了一步,捧起药盘,走了出去。胡花荣听到咣的一声,过了很久,她才清醒过来。我怎么啦?怎么会这样?12号呢?为什么突然跑了?她对刚才的感觉完全没了印象,正像她第一次醒来时感觉的那样:时间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
不久,另一个人推门进来。
“今天好点了吗?”魏医生笑着问。
胡花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点反应也没有。
医生仍然笑着,靠近她问:“胡花荣,我是魏医生。今天好点了吗?”
女人木然坐着,还是没有反应。魏医生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问:“你怎么了?”
“别动我!”胡花荣突然大叫一声,拨开白衣人的手,可她的目光仍然盯在天花板上。
“你看什么呢?”魏医生坐下来,学着她的样子,眼望天花板,同时观察她的变化。胡花荣看了一会,她的身体已没了昨日的芬芳,包括她的姿态,无一不透出疲乏和厌倦。几天前的笑容越发加深了她的衰弱,她的面色仿佛抽空了血似的苍白,干裂的嘴唇已在影响她的发音和动作了——她不时地伸出舌头,或者咬紧牙关,以感觉喉管内尚未停止的呼吸——“天花板裂了……”胡花荣喃喃自语,“我看不到了,天花板裂了……”她举起右手,“它跟我的手一样,裂开了……它流血了……你看,它流了一地的血……”女人低头看着床下,“三更呀,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能玩玻璃……你外公没跟你说吗?”女人又数着手指,“你爸该回来了,你看,天花板裂了,你爸还没有回来呢……”女人望着手掌,“这是我的手吗?”她翻开掌心,“我的那个疤呢?三更,我刚刚流了那么多的血……我的疤呢?它不见了?疤呢?疤呢……”
魏医生摇摇头,在诊断书上写着什么。这时,12号也进来了。
“胡花荣怎么了”12号坐下来,急切地问。
“失忆。”
“失忆?是实验症状?”
“对,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