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早到矿山农村去发动群众了。革命好比热胡椒水,虽然烫了点好皮肤,但毕竟烫好了社会的癞疮,所以,连俺这过着资产阶级生活的知识分子也不应该那么忘恩负义的。
洗完脑袋,做了套好久没做的香功。想起十多年前住在北大四院读博士,有一段时间俺天天带领一群准博士练香功,练得遍体香、满庭芳啊。当然,根据刘华杰教授的研究,北大是中国的植物天堂,小小的北大四院,居然就有40种植物。没有我们练香功,那个院子也是香的。一次,跟我同练的有法律系的黄河、历史系的黄春高、哲学系的黄书进、中文系的黄凤显——现在都成了知名学者和领导啦。我一边做着“达摩荡舟”,一边问众位黄氏兄弟:你们哥几个,到底谁最黄啊?大家一致推举楚辞专家黄凤显同志,老黄当仁不让地说:“那当然了,谁敢比我黄啊?老子别的特长没有,从小就是反革命口淫犯!”
老黄不仅比我们黄,也确实比我们都老。他生长在革命老区,知青出身,正经学问之外,颇有些歪才。他在自己写的小说里,专门发明了一句骂人话:“瞄你妈的。”我们刚一入学,老黄就给我们从文字学角度详细阐释了这个术语的奥妙,大家无不佩服,便拥戴他做了我们93级的党支部书记。他的师兄孟二冬是92级的书记,研究唐诗的,去年不幸病逝后,现在成了全国学者的楷模,人家老孟从来不说黄嗑。我对老黄说,看来你们研究楚辞的,都是流氓啊,人家研究魏晋隋唐的,都是君子。就凭这一点,李杜要高于屈宋也。老黄星眸一闪,严肃地说:我们屈原同志高风亮节,忧国忧民,宁死不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怎么会是流氓呢?我说,看看你们那《离骚》,一开篇,讲得清清楚楚嘛:“帝睾丸之苗裔兮,朕皇考曰勃起。”这还不够黄吗?黄凤显听了哈哈大笑道:“看来你们这研究鲁迅胡适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专门糟踏我们优美的传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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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星火,想老黄(2)
为了打击报复,老黄抽冷子就糟踏一下我们现代文化。比如有一回,我们夜里跟女同学去跳个舞,早上睡个懒觉,老黄就趴在我宿舍门上高唱《智取威虎山》:“昨夜晚,黑龙沟,又遭劫难。”我听出这坏蛋的险恶用心,便朗诵《离骚》答复他:“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老黄一听就来劲了:“忽反顾以流涕兮,哀高丘之无女!”我又唱《智取威虎山》:“抚着这,条条伤痕,处处疮疤,我强压怒火,挣扎在,无底深渊。”老黄道:“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我唱道:“虽然是,只身把,龙潭虎穴闯;千百万,阶级弟兄,犹如在身旁。”老黄说:“好哇,你原来不是个溜子,是个空子!”我说:“是啊,杀人的钢刀,只能把,树、桩、砍。”我们就这样经常胡说八道着,竹林七贤着,读完了博士。我跟黄春高留在了北大,黄河去了南方,黄书进成了著名哲学教授,黄凤显去了中央民族大学,后来当了副校长。
今天为啥说了这么多老黄?一搜索潜意识,忽然发觉,原来叶紫的《星》里,被杀害的男主人公、那个年青英俊的农会领袖,就姓黄。小说多次描写他的“星一般的眼睛”,给梅春那样的妇女带来了“真正的生活”。在这位洪常青式的革命者牺牲后,梅春重吃了二遍苦,终于彻底觉悟,在北斗星的指引下,走向了“明天就有太阳”的地方。
《星》和《火》等作品,都是早期的自发的革命文学,叶紫也是实际的革命工作者,父亲姐姐都为革命牺牲了,他自己也坐过牢。鲁迅在给他的《丰收》序中说过一句著名的话:“作者还是一个青年,但他的经历,却抵得太平天下的顺民的一世的经历。”但叶紫的小说曾经被认为存在“黄色描写”而予以否定,批判者指责叶紫把梅春写成了“情欲的傀儡”。极左思潮对人性的苛刻要求,实际上违背了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