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便是去平康坊听听青馆之中唱的是谁的诗作。要知道长安城最近最流行的发饰,最流行的衣服样式,最流行的妆容是是什么,在平康坊中一样可以找到最正确的答案。
很奇怪,但很合理,大唐的流行文化就是如此的敏锐,文坛和官场,官场和青楼,文坛和青楼,就像同时旋转的同心圆,总是同步的运转,相互的影响。
王源在李适之府中呆了四五日,天天听柳熏直梁思归他们说自己现在在长安城已经名声大噪之类的话,听得都有些反胃。本来王源以为这些都是他们的客套,事实或许没那么夸张。但一遍是客套,三五遍是客套,难道三十遍五十遍也是客套?王源自己也有些信了,同时也更渴望出府去瞧瞧。
王源决定亲自去外边看看自己到底。火到什么程度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自己也要去办。诗会上那个平康坊秋月馆中的兰心惠有个谎言尚没圆谎,约好了三天后自己去找她听她的解释,现在过去四五日了,也该去瞧瞧兰心惠编的故事是否合乎逻辑了。好歹有个说法,这既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也让自己附身的这幅皮囊原来的那具灵魂得到安息。
二月初八午后,王源装作午睡后悄悄起身,换了身仆役的服饰扮作出入左相府的仆役模样顺利的溜出了左相府。
出了府门,王源果真看到不少人在门口晃悠,大多是一些文士,也有少数陌生魁梧眼中精光闪烁的不明身份之人,不过总体而言还算正常,并没有看到柳熏直口中那种人头济济翘首以盼的情形,而且自己露面之后,也没见这些人哭着喊着朝自己奔来要签名的情形,甚至连个跟自己打招呼的人都没有。
“这位兄弟,那王源王公子可在左相府中么?”有几人围上来问王源。
王源瞬间明白这些人为何对自己视而不见了,因为自己这身装束很好的掩饰了身份。青衣小帽的仆役打扮自然不可能是王源王公子,而李左相府中这种打扮的仆役每日出入何止上百人,这些人大多没见过王源,又哪里能认出来。
“在府里啊,怎么了?”王源顽皮心起,笑着跟他们说话。
“麻烦兄弟帮我递个名帖成么?就说我长安胡德志很是钦佩他的诗才,请他替在下点评一下我的几首拙作如何?”
说这话,一本自己装订的诗册塞到王源手里,面前这名胖脸书生满脸的期待之色。
“还有我等,也希望得到王公子的指点,在下崇义坊刘正安,”
“在下赵志敬……”
王源看着乱糟糟的一群文士心中甚是好笑,摆手道:“我急着去办事,可没功夫帮你们。不过听说下午王公子要出门,你们在此等着,没准会遇到他本人。”
众人大喜道:“真的?”
王源道:“骗你们作甚?莫挡道,我这可要去办事去了。”
众人闻听王源下午会出左相府,岂会再对这个仆役感兴趣,纷纷散开来各自寻找最佳位置紧盯着门口,王源赶紧脱身离开,过主街之后拐上叉街直奔平康坊而去。
路上王源有些发笑,却更加的有些疑惑。想着柳熏直恭维自己的话多有不实,虽然看上去自己确实是有些名气了,但却并非如柳熏直口中描述的那般夸张。在柳熏直口中,自己似乎已经成了全民偶像一般,甚至会危及安全,但事实并未如此。那么自己不被允许自由外出的理由其实是荒谬的,绝非这个缘故。
半个时辰后,王源进入平康坊的坊门。一进。平康坊中,站在纵横交织人流如潮的坊内街道上,王源立刻便惊呆了。倒不是因为平康坊的繁华热闹,也非街道两旁各家青馆的楼阁廊檐之精致华美,而是因为王源的耳中充斥了街道两旁青馆之中传出粗细高低不一样的歌声。
虽然人声嘈杂,虽然歌声断续,虽然曲调陌生,但王源还是能听清唱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