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中的讽刺之意,无非是取笑自己之前还是被他们骗了的事情,心中甚是不悦。
“郑副帅,彼此彼此,你也不赖啊。你不也明察秋毫,一眼看穿么?说到底,这兵马是你我二人率领。功过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郑副帅还要多担待些。下一步进攻宁州,郑副帅可要多出力了,陛下还等着看郑副帅的本事呢。”
郑秋山咳嗽两声,干笑不已。
当日午后,李光弼和郑秋山马不停蹄,留下少量兵马在庆州守城,大军继续往西南方向的宁州开去。只要拿下宁州和宁州西南方向的陇州,那么去往成都的道路上的坚城便尽数被拿下了,便可直捣成都了。若蜀地神策军兵马皆如今日庆州之兵,那么在王源回成都之前,这只大军怕是已经抵达成都城下了。那将是最好的结果。
……
长安城中,午后灼热的阳光暴晒在长安的街道上。街上百姓耸肩低头急匆匆的躲避着毒辣的阳光。可惜街道上没有阴凉之处,大街上没有一棵树,有的只是不断延伸往前的光秃秃的高大坊墙。炎热季节走在长安的坊间大街上,你休想找到任何一处可以歇脚的阴凉处,唯一的办法便是沿着灼热的街道飞快的赶路,在被热昏之前赶到某个民坊之中歇歇脚。
但就在这像着了火的街道上,一队兵马正缓缓的从东边的金光门内大街走来。全副武装的士兵们骑着马,脸上红的像火,不断的将水囊往嘴巴里灌。马队中间,七八辆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大车吱吱呀呀的响着,黑色而沉重的帘幕低垂着,里边传来了孩童的哭闹和女子的啼哭声。
这么热的天气,坐着冬天才坐的黑幕大车,里边的人的感受可想而知。街边十几名行人皱眉看着这些车辆,暗自揣度这车里边的人是不是疯了,会不会被热死在车里。但他们的好奇很快便被凶狠的目光所驱散。在马上的骑兵有伸手抽刀的打算之前,百姓们忙小跑着躲得远远的。
车队过了延寿坊之后,北侧便是高大辉煌的皇城的城墙了。南边的太平光禄两坊一闪而过,坐在最前面的一辆大车中的一名手脚被捆绑着的面色灰败的年轻人忍不住在帘幕的缝隙中朝着南边看了几眼。在光禄坊的坊墙之上,一片红砖绿瓦的楼宇探出一角。那青年呆呆的跟着那楼宇的轮廓转着脑袋,脸上流露出悔恨之色。那里曾经便是自己的府邸,自己成年之后便住在和皇城一街之隔的光禄坊中,那座楼宇便是自己后宅的宅邸,可是自己这辈子恐怕再也回不去了。这满脸沮丧悔恨的青年人,便是被俘押送京城的丰王李珙。
清风徐徐的万春殿后园之中,李瑁正在水阁之中打着盹。一日前,从邠州传来的消息振奋人心。李光弼郑秋山率军仅几个时辰便攻破了邠州,并且活捉了丰王李珙,这消息让李瑁昨晚彻夜难眠。兴奋的时候,他抱着新贵妃郑氏快活了数回,闹得自己精疲力竭。所以午后时分,脑子昏沉沉的他有些撑不住了。
但贴身内侍的禀报还是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因为李珙押到了。这个像造自己反的桀骜不驯的二十六弟被活捉送到京城来了。虽然昨天傍晚,郑秋山已经让他的儿子郑冲之将仪王李璲、颖王李璬先行送达了京城,但李珙才是李瑁最想要的人。因为王源公开支持的是李珙,这李珙才是自己皇位的真正对手。曾经有一度,李珙便要当太子了,但现在,李珙败了。
李瑁兴冲冲的来到了太极宫大殿处,不顾阳光毒辣冲在前面,然后在偏殿的回廊下,他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李珙和李珙的妻妾儿女,以及几十名站在李珙一边的皇亲国戚们。这其中包括几位自己的姐妹。
“陛下驾到!”内侍尖利的嗓音刺耳的很,听到这声叫喊的瞬间,跪在地上的李珙和其他人的身子都颤抖了一下,像是被鞭子狠狠的抽打了一下。李珙抬起头来,然后他看到满脸笑容脚步生风的李瑁正龙行虎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