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的,并美其名约:“春困”。下午的时候,阿木图前来看我们,我们便按常规,围成了一个圈进行摔跤比赛。
我没有悬念又拿了第一,阿木图很高兴,问我要什么奖励,我说:“至今,我在这里,只有一个人从来没战胜过。”
阿木图来劲了,问:“谁?”
我指着还在窝在草地上打瞌睡的洛平川,说:“他。”
我相信当时阿木图也是故意的,他狼一样幽绿的眼里满是笑意。
然后还睡得迷糊的平川一脸懵懂地被拉进圈里,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动手开始脱他的衣服!
他的力气也不算小,但跟我比当然差了很多。在他的惊叫和挣扎中,我成功地脱下了他最后的一条小裤衩!
洛平川又羞又怒,气愤难当!可也自此,他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暴力才是王道!脑子再聪明,懂再多道理都不能让他拉着自己的裤衩不被脱下!
此后,平川兄在这件事的刺激下,开始勤奋练习搏斗术!于是很多年以后,我得意地对他说:“洛大将军啊,若不是当年受我的熏陶,你以为你真能当上将军吗?啊!小时候你细胳膊细腿的,长得跟棵豆芽似的,走出去都丢咱契沙的脸!”
再后来,阿木图独立称王,我们便入了军队。
我还是会经常和他吵架,他也还是会想方设法捉弄我。所以每次他眯笑着眼看向我时,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被他算计过多少回了,可是,他却从来不曾真正伤害过我。
我一直以为,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兄弟。
他跟我说,如果有一天他战死沙场,要记得把他的尸体找回去好好埋葬!他还说,每个人都会死的,所以不要哭,如果实在找不到他的尸体,就给他竖个牌位,要哭也在牌位面前哭,让他看着,别给其他人看到,会丢人。
虽然他这样说,可我从来没想过真有一天我会用马革裹尸把他装回去!
那天就像一场噩梦,我是这样紧紧抱住了他,可我的胸膛贴着他的背,也不能阻挡他身体里疯狂涌出的血!到后来,血是不流了,伤口干涸住了,而他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变冷了。
很冷很冷,我的体温我的眼泪也再不能让他温暖起来……
可是他被惹恼后叫我名字时的神情就在我眼前浮现啊!他狭长的双目总是笑得像只狐狸!我不相信他死了,即使他胸膛里的心,再也不会跳动了,我也不相信!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抱着他走回营地的,我听不见周围嘈杂的人声,一个就像自己左手右臂的人,一个在身边最熟悉的人,明明耳边恍惚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可再也不会对我笑了。
一直到很多年后,我也没有从他的死亡中恢复过来,我还是觉得他就在我的身边,我只要推开他院子的那扇门,他还会抱着本书窝在树下打盹……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在他躺过的地方躺下,怀念他。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进来,班驳了一地光阴。他的时间一直都没有流逝,永远停留在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生和死究竟是隔了多远的距离?我想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想出来。平川说得很对,我太笨了。所以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因为悲伤而颤抖。
我把他葬在了院子里的榕树下,我希望,在没人看到的时候,他还会偷偷从地俯溜出来,晒着太阳,小寐上一会。
再后来,鲁忻告诉我,洛平川是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
这话我一直没想明白,直到一年以后,她过来开启那扇门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过来。
我也真正明白他是以怎样的心情跟她说:“宁夏,你要活着。”
宁夏,你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