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俯身望着他,唇边溢出一个邪冷的笑来,“难道这些不是你要的?”
“晏……晏落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晏落……晏落只是打心底里敬佩皇上是当世真英雄。所以……所以一直想一睹圣容,绝无半分他想。”这样厉声疾色的扶苏,好骇人。让他由心底里觉得害怕而遥远。
“那是最好!”深深望了跪着的人一眼,扶苏慢慢挺直身躯,“记住你今天说的每一句话。”
这是不是表示扶苏相信自己了?晏落稍稍松了口气,紧绷的心情才刚刚释下。又听得那悠扬低沉的声音冷冷道:“记住了!我在耐心等父皇百年之后。若是谁比我还着急,我扶苏绝不会放过他的!”
扶苏冷冷撂下的这句话,晏落怎么会不懂。若是始皇帝遭遇了什么不测,他这个新皇登基后,绝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扶苏究竟知道了什么?舅父和阿籍他们,又会不会有危险?或者,真正的危险其实早已逼近了自己?
晏落回首望了眼夜色苍茫中的咸阳宫。
身边三位武士与自己一般的布衣打扮。皇上要夜巡咸阳,却不肯多带随从亲信。他也是直到今日被郎中令亲自告之,才始知自己被始皇帝亲点随驾出宫。这位对生命及其看中的皇帝,这一遭为何如此大胆?
这就是扶苏之所以会说那些话的原因吧。扶苏定是知晓始皇帝有意着自己护驾,所以才给自己警告的。一旦始皇帝此番夜巡有什么不测,他定不会让自己好过的。好精明、好厉害的皇子。自己那么努力地掩饰着入宫的意图,却还是未逃脱他的双眼。可是,既然知道自己并非善类,又为何要将自己带入宫中,还安置在与他仅一墙之隔的地方?
夜已深,咸阳大街上万籁俱寂,不见人影。
始皇帝未着帝王服只一身锦衣,背手立于咸阳城内。晏落这才感觉到,这个略显孤寂的背影,不是朝臣口中的圣上,也不是什么暴君,他也同自己一样,不过是个人。会老会死会痛会笑的人。
始皇帝慢步于这皆属自己的王土之上,刚毅的脸上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松动来。
“你们可知朕为何要在‘嘉平’微行咸阳?”今日早朝上,他突然下诏将“腊”改作“嘉平”。
晏落见始皇帝目光始终深切注视着夜色中的这座城池,知他不要答案,因为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果然。沉默了许久,始皇帝在夜色中徐徐道:“朕年少时在赵国为质子。赵国街头市井无赖见弱便欺。朕深受其苦。尤其是这岁末腊月,只希望能平安过冬。朕如今富有天下。百官上表咸阳城内无匪无盗,路遗无人敢拾。朕要亲眼看看黔首如何安度嘉平。”
晏落暗中叹息。无匪无盗?那还要中尉做甚?那黔首还为何牢锁大门?始皇帝再如何英明不凡,终究也因为整日活在自己和众臣筑就的蜃楼内而单纯得近乎荒唐。
“无匪无盗?哈哈哈,那老子拿什么营生?”一阵刺耳尖笑在空中回荡。
晏落大惊失色,“不好!有贼!”
“什么贼?老子是盗?留下年纪最大的。老子饶你们四个黄毛小儿不杀。”说时,一道黑影已从天而降。那人肤色比夜更浓上几分,一双凶目杀光尽泄,右手正提着一把长刀气势汹汹。
在其他三名武士摆出迎战架势的同时,晏落突然一把拉过始皇帝的手,“跟我来!”
也不管那三名武士,只带着始皇帝与那盗贼背向而行。不远处就是自己曾经任职的屯兵营。到了那里,便有办法替始皇帝弄到马匹了。
第4章(2)
一路飞奔着,晏落听到始皇帝喘息渐沉,“皇上,你可撑得住?”
“朕无事。”始皇帝摇了摇手。
“哪里跑!”身后传来一声长喝,只见那凶盗已提刀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