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师一怔,抬头看清来人。
面前的男人看着二十来岁的模样,长相斯文俊秀,穿着一身低饱和度的雾霾蓝格纹西装,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柳玥脸上的营业微笑瞬间真诚许多:“叶律?您怎么来了,是来取令慈上回在我们这看中的作品吗?”
叶澜风是一位顶级律所的高级合伙人,今天来倒不是为了工作,只是为了给他妈这位富有闲情逸致但却懒得动弹的阔太太取一下东西。
因为需要交接一些手续,叶夫人懒得管,索性让自己从事法学相关行业的儿子帮她办,也不管是不是杀鸡用牛刀。几次下来,天泽的员工都有些眼熟这位风度翩翩的叶律了。
“是的。”叶澜风点头,又问了一遍:“请问这幅画是谁画的,风格很少见。”
男人清锐的眸光扫了下角标,没有标价。
柳玥噢了一声,错愕道:“这幅画……嗯,是一位新人画师所作,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展出他的作品,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赏识了。因为时间短促,我们还未和画师商量好具体定价,他本人是非常低调,暂时不愿透露姓名。”
柳玥有些为难。
不想透露身份的确是乐清时要求的,只说如果有人看中想买的话,交由机构来跟卖家商议,她也不知是为什么,按照道理一般人恨不能到处宣扬才对,但少年似乎只是纯粹打着作为赔礼的主意,不想太惹人注意。
其实乐清时没想那么多,一方面是基于过去的习惯。
在嘉和王朝,“商”是最末流的行业,尤其是书香世家更不可沾上铜臭味。若家中有人从商,那么就不可再为仕,会影响官运前途。
虽然来到新时代,乐清时已经逐渐开始接受全新的价值观,也并未看轻顾行野的事业。而且老公非但不末流,似乎还是担当着相当受人敬佩的职位。
但他们的身份地位悬殊太大,又有许多人想要阿谀奉承顾行野却苦于没有门路。若是乐清时的画展出在这里的消息传出去,想必他的画很快就会被想要讨好顾行野的人买下。乐清时多少有些文人傲骨,他不愿意他的作品是出于这种性质被人买下的。
那幅作品承载了他的一些念想,他不希望被人买下之后压箱底蒙灰。
另一方面,乐清时也清楚像方汶和蒋文涛那样厌恶嫉妒自己的人也不在少数。
若是消息传开,万一又有人不小心地撞翻了墨水之类的,把他的作品破坏了,乐清时是会伤心的。如果有人真心喜欢,他白送都可以,但是不可以被人泼上一捧墨汁然后赔偿他三十万,他绝不接受。
叶澜风闻言,轻轻蹙眉,不解。
明明看出了这位老师的为难,但一向温和松弛的男人仍破天荒地追问道:“为什么?”
哪个搞艺术的不想扬名天下?
柳玥干笑两声,道“似乎是这位画师的家里人……保护欲比较重。”
叶澜风了然
,想必是那种控制欲很强、家庭氛围很压抑的高标准家长吧。他眉头不明显地蹙了蹙:“好吧,那麻烦你帮我把这幅画留一下,等你们沟通好定价,再联系我。”
柳玥一口应下,又问:“叶律你的预算是多少呢?”
柳玥心中松快,没想到进展会这么顺利,暗忖总算来了件好事。新人画师还匿名,她都以为得摆上好几个月才有苗头呢。
她按照经验心中盘算着,天泽一般底价就是十万起,但乐清时情况特殊。别的新人画师即使也是初出茅庐吗,但一般都师出名门,有厉害的前辈引荐。乐清时这个情况估计得打个折扣,大概五万到五十万的区间吧,再高也不会有人愿意当冤大头了。
叶澜风静静凝视了一会眼前的画作,微微出神。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