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杜濩府邸。
相比较朴胡府邸的奢华、壮阔,杜濩居住的地方,显然要低调的多,宅院内外,三进三出,居住在前院的多是族内族兵,莫说十余人规模的舞姬,便是那些妙龄丫鬟,都少之又少。
“首领!宋诚又带着厚礼去了朴胡的府邸,恐怕还没有放弃拉拢我等的念头。”
“拉拢?”
“呵!杜汉,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哪怕庞羲、赵韪花了大价钱拉拢了朴胡、袁约,乃至于某!可在庞羲、赵韪心中,我们这些賨部的大首领,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在他们眼中,我们只不过是撬动时局的棋子,无论是在庞羲、赵韪......乃至整个益州的世家大族、文官儒士眼中,都不会将我们这些賨人出身的高层,摆放到等同于汉人的高度。”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这个时代赋予汉人的优越感,已经融入到了骨子里......”
显然,朴胡眼中的傻,并不意味着杜濩是真的傻!相反,杜濩要比朴胡、袁约,乃至賨人诸部的任何一名首领,都要更加的聪明,更加明白眼下的时局,看的更加透彻。
“自从两位天师死后,朴胡已经不是朴胡了。”
“如今的他,已经被贪欲、色欲、权利所吞噬!这样下去,他会将整个賨部,都拉进覆灭的深渊。”
“他已经忘了,在过去的数百年中,巴郡......还有益州的这些世家大族,是如何从我等身上剥削的。”
想到过往的种种,杜濩眼中时不时闪过一缕冷光,不过......这种深冷的目光,紧紧持续了数十息,便化作了一道悠然长叹。
如果袁约没有被赵韪拉拢,那么他还能凭借大势压一压朴胡,绝了他的心思。
可是眼下,有庞羲、赵韪的朴胡、袁约,在賨部之中的声望,隐隐超过了他,冒然撕破脸皮,不仅不会起到半分的作用,反而会给他所在的部落带来灭顶之灾。
“首领......话虽如此,可是眼下局势变动,仅凭我们一部又能做些什么?”
“我......我!”
“杜汉,什么时候你说话也开始变的吞吞吐吐了?左右这里没有外人,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的?”
深吸了口气,杜濩提振着精神,看向了身前这位他一手提拔的亲信。
“首领!我明白的您的想法,您是对汉中哪位还抱有念想,所以才在拒绝了赵韪的拉拢之后,又屡次拒绝了庞羲的拉拢。”
“可是汉中那位,毕竟太年轻了些,我们的族地、族人都在巴郡,恕杜汉斗胆,我并不认为汉中的那一位,会在这个时候插手巴郡的事情,更没有能力使我賨人诸部回到昔日的平静!”
“首领,是时候做出决断了!否则,一旦逼急了庞羲、赵韪,他们恐怕会合力先解决掉我们,以排除不可操纵的不稳定因素。”
面对杜汉的劝说,杜濩刚刚泛起的精神,似乎在刹那间被消磨殆尽。
作为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杜濩远比任何人都更加的了解杜汉,所以他才清楚,杜汉如今表达的态度,并不是他一人一己的想法,而是代表着部落之中大多数人的想法。
“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再想想。”
摆了摆手,正值壮年,气血处于巅峰的杜濩,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盯着远处的烛火,目光渐渐变的浑浊,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子时,厚重的黑夜笼罩了整个汉昌城,连同莺歌燕舞的朴胡府邸,都陷入了沉寂。
一道琐碎的脚步声,将杜濩从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