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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拾云轩里走出一个影子,天上那个云卿却无法分辨他的模样,只觉此人分外熟悉,他走进院子自然就看到另一个云卿,唇边突然漾起一个能驱散严寒融化冰雪的笑,暖暖唤道:“云卿……”
那个云卿脸顿时更红,娇俏跺脚,犹疑半晌,银牙一咬,杏眼一瞪,轻快地扑进那男人怀里。男子紧紧拥住女子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冲破云层,一层一层荡开在天际云端。
梦里的两个她似乎都是她,又似乎都不是。云卿感知她们的欢乐与困惑,却更加觉得刺痛锥心。云卿睡得不踏实,几度疼得轻呼起来,却终是有人拥着她柔声安慰。是谁在声声轻唤她的名字,低沉醇厚,令她安心。是谁将她紧拥在怀,太过温暖,令她迷醉。偶尔几次她沉沉睁开眼,却只看到天地安静,落雪无声。
“我等了你八年,你也再等我几天,好么……”
她疑心自己听错了,恍惚想看清楚说话人的样貌,却只见一只银灰绣白芙蓉的袖口,在黑暗里如月色溶溶。
终是沉沉睡去了。
到了天亮,云卿忽觉得冷,她依稀忆起这是寒冬腊月了,睁开眼,发现外头一片白,耀得人睁不开眼。云卿半梦半醒,恍惚欲坐起身来,手一动却烫到,及时一缩,也就彻底清醒起来。
糖炒栗子。
满满一大袋,用油纸包着,就放在她手边,云卿呆滞了片刻,伸手去拿,方才看到自己身上披了厚厚的斗篷,是她自己的斗篷,红锦缎上绣银白碎花,可是斗篷里头另裹了一件衣裳,却分明是灰色软缎、银丝绣海棠的男人衣袍——不需细看,是慕垂凉的外袍。
当日七夕斗灯云湄落水,云卿下水去救却湿了衣服身形毕现,慌乱中慕垂凉为她披上他自己的外袍,而后屡屡错过返还,那袍子便一直留在她这儿。
云卿低头盯着紧紧裹在她身上的外袍,神色有几分呆滞。
“小姐……”蒹葭端来一碗滚烫的汤药,跪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说,“实在是没有办法……呕血昏倒,这原不是小事。不敢惊动云姑姑,又不便去找孙成,大半夜的,物华城还开着的医馆都是医药裴家的分号,又那么巧……”蒹葭低下头,盯着那碗药叹:“……那么巧慕少爷就来了……”
“慕垂凉么?”
蒹葭听不出她声音中的喜怒,只能点头道:“是,我正手足无措呢,慕少爷便来了。随身带着大夫,还带了几味救急的药,像是一直都晓得咱们这边的状况。”
云卿手略微抖了一下,抓着蒹葭手站起来绕到菩萨金身后面,目无表情地脱掉了慕垂凉的外袍重新裹好了自己的斗篷,平静问:“然后呢?”
蒹葭犹豫了一下,说:“守了您一整夜……”看云卿蹙眉又补充说:“天亮时问你想吃什么,你迷迷糊糊抓着他手却不说话,慕少爷交待我好好照顾你,接着出去买了栗子送过来,然后才离开的。”
走过菩萨金身,云卿看着地上一袋栗子,半晌才道:“哦。”
她权当不知道他来过。这样子算什么,给一点小恩小惠得便要她感动到痛哭流涕了么,既然回了物华城却装作没有回来,说了要找她也没有如约来找,那现在还来做什么呢?
而且蒹葭,分明对她轻易被慕垂凉降服很是不满,这会儿说话却全然为着他:“小姐,还有一件事……昨儿你睡不踏实,不小心碰到慕少爷伤口了……听宋长庚宋公子的意思,慕少爷近日里一直四处奔波,又不知好好照料自己,所以胸膛上的伤一直没好,而且似乎反而更重了……”
云卿心尖儿一颤,忍了忍,没开口。
“还有,听宋公子的意思,仿佛慕少爷近日里在筹备什么大事,等这件事了了,嫁娶之事便能稳妥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