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等都不禁抬头望向她,可人顿了顿道,“乃是我们自己好战。”
众人忍俊不禁,司空仲平大笑道:“自七星战十恶一役之后,尚未有机会再与众位并肩而战!”
浩气弟子齐声道:“不惧一战!”
“师父不过是当局者迷,你们不要这样如同好斗公鸡一样嘛,好歹是浩气七星,要注意风度,风度很重要!”
众人眼睛一亮,月弄痕最先欢喜叫道:“玄英!”
穆玄英微微捂着脑袋走过来,从指缝里看谢渊,道:“师父你看,我的坏毛病都是你教的,遇到什么事都当成自己的私事,只知一人单枪匹马不要命地乱闯。”
谢渊手指微微颤抖,抬起手臂,穆玄英闭了闭眼,十分勇敢地道:“打罢,天璇叔叔都打过了……”他等了半晌,终于等到谢渊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手掌勾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按进了怀里。穆玄英的脸颊贴着谢渊胸口的铠甲,金属坚硬而冰凉,却似乎被他的皮肤熨得微微发烫。
他轻声嘟哝道:“师父你还真是老了,没有年轻人的胆量,浩气盟哪是军队便可以轻易抹杀的,只要你在,只要七星在,再不济只要有我在,浩气盟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始终是浩气盟。”
谢渊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终于微笑道:“是,师父老了。”他宽厚的肩膀拢住怀中这个终于长大到足以与他并肩的孩子,低下头,在宽大的披风掩盖之下,给了他一个吻。
浩气营地中营帐被拔除了部分,然而离去的人却不多,为照顾平民及病人,军师重新分配了营帐,七星不再分营而居,除可人与月弄痕是女子外,其余数人均挤在一处。
夜雨仍是沙沙,穆玄英原本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贴着身旁高大坚实的身躯分外安心凝定,然而众人都卧于一室,小齐凑在司空仲平身边,睡得咕咕咕流口水,这小子流口水倒也罢了,偏偏睡梦中仿佛还有知觉似的,口水流下来了便一刺溜给吸回去,司空仲平也配合得极为到位,小齐一刺溜,玉衡坛主便一呼噜,一刺溜一呼噜的节奏保持不变,穆玄英硬生生睡不着了。
谢渊无声地笑了笑,右臂搂着他的肩,轻声道:“太吵了?”
穆玄英亦笑着摇了摇头,正是要这些声响,才让他觉得人世竟如此嘈杂也如此美好。他耸了耸脑袋,将头枕在谢渊胸口,师父的身上一直有一种坚硬而温暖的味道,像于火中淬炼过多年,于兵燹中出生入死后的,血与铁的味道。谢渊拍了拍他的肩膀,与穆玄英此刻想的却是一样,他们曾经都对当年那个于紫源山下捡回性命的小小童子寄予日后能够长成伟岸丈夫的希望,只是此刻少年的肩膀仍旧单薄。
谢渊轻轻按住他的胸口,低声道:“心之所向,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他掌心的温度灼热,穆玄英在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过几日……我便动身去少林。我恨不能在这几夜之中便长大、老去,也同师父一般有渐白的鬓角与须髯,收一个像我小时候一般顽劣的徒儿,然后同师父一起迎来这场大战,便如同相约白首、同生共死……”谢渊没有让他说下去——他吻了他。
“还记得你刚到浩气盟的那一夜么,现下既然睡不着,我们便一道去灞桥。”
灞桥早已人迹罕至,柳树随风雨飘摇,干瘦枝条划破护城河水。长安城中尚有华灯,穆玄英微微踮起脚想往里看看,谢渊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往自己肩上拍了拍。
穆玄英愣了愣,随即笑起来,轻巧跳了上去。视野陡然变高,望着城内万千灯火,他蓦然想起小时候师父背着他,让他骑在肩头去摘盟中的桃花,伸手碰了碰谢渊的鬓角:“师父有什么感觉?”
谢渊道:“比小时重了不少。”
穆玄英忍俊不禁,两人安静听了会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