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朗朗书声,更唤起了她强烈的自卑感。没念过书的乡下姑娘,既非大家闺秀,又非名门之女,凭什么有资格做梦呢?可是,她有时就会恍恍惚惚的,忘了自己是谁。
然后,有一天晚上,她发现世纬的脚踝肿得好大,走路都一跛一跛的了。她冲过去一看,吓了好大了一跳。
“你的脚是怎么回事?是扭伤了?还是摔伤了?”
“是被蛇咬到了!”小草在一边,冲口而出。“已经好多天了,大哥也不看医生,又不许我讲……现在肿成这样子,也不知道那条蛇有毒还是没毒!”
“什么?被蛇咬了?快给我看!”青青不由分说,就卷高了世纬的裤管,看着那已经发炎的伤口,急得眼圈都红了。“你瞧你瞧,都已经灌脓了,你是怎么回事嘛?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不治呢?小草!赶快把我的针线包拿来,再拿一盒火柴来!”“我已经擦过药了,”世纬急忙说:“我想没关系,明天就会好了!你拿针线干什么?”
“别动!”青青按住他的脚,自己跪在他面前,把那只脚放在一张矮凳上。“咱们乡下,有治伤口发炎的土办法,蛮管用的,就是有点疼,你忍着点儿!”说着,她就拿一支针,用火细细的烤,把针都烤红了,然后,就用针去挑他伤口周围的水泡,再用力挤,直到挤出血来。世纬被她这样一折腾,真是痛彻心肺,忍不住说:“请问你得扎多少个孔才够?”
青青一抬头,眼里竟闪着泪光,她哽咽着说:
“我知道很疼,可是没办法,你还要再忍一忍!”说着,她就对那伤口俯下头去,用力吸吮着。
“老天!”世纬挣扎着,大惊失色。“我不让你做这种事!你别这样!快起来!快起来!”
青青置若未闻,按着世纬的脚,她没命的吸着。小草慌忙捧了痰盂,站在旁边伺候着。青青迅速的吸一口,啐一口,全神贯注在那伤口上。世纬放弃挣扎,内心骤然间汹涌激荡,伤口的疼痛,像火灼般蔓延开来,烧灼着他所有的神经,所有的意识。青青吸了半天,再检视那伤口,只见干净的、新鲜的血色,已取代了原来暗浊的污血。她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说:“行了!现在可以擦药了!最好有干净的纱布,可以把伤口包起来……”“我去找月娘拿药膏和纱布!”小草放下痰盂,转身就奔了出去。青青听不到世纬任何的声音,觉得有点奇怪,她抬起头来,立刻接触到世纬灼热的眼光。她怔住了!心脏猛的怦然狂跳。这种眼光,她从未见过。如此闪亮,如此专注,如此鸷猛……像火般燃烧,像水般汹涌,无论是火还是水,都在吞噬着她,卷没着她。她跪在那儿,完全不能移动,不能出声。迎视着这样的眼光,她竟然痴了。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凝视着。天地万物,在这一瞬间,全体化为虚无。时间静止,空气凝聚,四周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
然后,世纬身不由主,他伸手去轻触青青的发梢,手指沿着她的面颊,滑落到她的唇边。她的嘴唇热热的,湿润的。她的眼光死死的缠着他,嘴唇依恋着他的手指。大大的眼睛里,逐渐充满了泪。一滴泪珠滑落下面颊,落在他的手指上。他整个人一抽,好像被火山喷出的熔浆溅到,立即是一阵烧灼般的痛楚。他的神志昏沉,他的思想停顿,他的血液沸腾……就在这时候,小草捧着一大堆东西,急冲进来。
“来了!来了!”她一叠连声的嚷着。“又有纱布,又有棉花,还有什么什么解毒散,什么什么消肿丸,我全都拿来了……”世纬一个惊跳,醒了过来。迅速的抽回了手,他跳起身子,十分狼狈的冲向窗边去。青青正陷在某种狂欢中,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年。世纬这突兀的举动,把她骤然间带回到现在。“不要这样对我!”世纬的声音沙哑,头也不回。“我不要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