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花。
“给我杀!”隆科多被年羹尧双拳逼退后,站在人群中扯着嗓门大喊,“拼命的时刻到啦!谁取下雍正脑袋,谁就是明天的开国元勋!”
“放屁。”穿龙袍的男人气得满脸涨红,哆嗦着牙齿正待仰着脖子与之理论,却是被站在身前为他挡开刀剑的年羹尧给阻止,“四爷,此刻形势急迫,性命攸关,不必多言……您看……十三爷来了……就在那边……离我们并不算太远……来……四爷……让我掩护你……与他汇合吧……您的安危比一切都重要……”
瞬息万变的局势下,弱者被层层包围的困顿劣势唤醒出年羹尧沉睡在心底的万丈豪情。这种与生俱来的附着在他血液里的细微的因子一个个凝聚起来,带给他勇气。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与价值。原本单纯求生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此刻,一个更加崇高,更加能呼唤出他体内灵魂的念头把他深深攫住。在这一刻,他忘了他自己。忘了为自己而生,却记得,记得要为别人去死!
听完年羹尧的话,惊讶与疑问成了“别人”脸上的表情。胤禛眼里怀疑的目光却被理解为悲天悯人的不忍心。此时被高尚情感笼罩住的年羹尧同样用不带灰尘的、晶莹透亮的角度去看待胤禛。
“四爷……”他沙哑着嗓子,又一遍呼唤起这个此刻自己为了它宁肯粉身碎骨的名字,眼眶潮湿。
万千思绪飘拂过胤禛的脑海。当胳膊被年羹尧拉住往允祥那边冲杀过去的时刻,对正在用身体为他当盾牌的男人,他仍然充满猜忌。“年羹尧究竟现在在扮演什么角色?”这个令人费解的问题开始在他心头萦绕。接下来,乱七八糟、混乱又不符合事理逻辑的思绪如此刻被大风鼓吹在半空中的枯叶般,接踵不停地向他涌过来。一会儿,胤禛认定年羹尧良心发现,此刻这样对待自己是出于他的一片肺腑真心;一会儿他又觉得年羹尧这般态度的变化明显是在做戏,想故意通过这番表现让自己赦免他的罪行;最后,更诡秘的猜测浮出水面,年羹尧竟被怀疑到与隆科多狼狈为奸相互勾结的同等地步。对此,产生于胤禛脑袋里片面又武断的结论是,否则,怎么偏偏这么凑巧,他能得到这样舍生忘死的精准机会?好像隆科多就是为了成全他年羹尧似的。很明显,他们是一伙的。觉明与年羹尧早已结识的关系就说明了一切。演戏,演戏,分明他们还是在朕面前演戏!
想着想着,胤禛忽然觉得身边的厮杀叫喊声不再那么可恐惧。用力甩掉年羹尧的手,他决定一个人朝前边走去。
他的这份异样立即被年羹尧察觉。
“四爷……你怎么了……”话还没说完,一支划破寒风的羽箭在两人并肩的缝隙中擦过。身体不如脑袋灵敏的胤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年羹尧抬起胳膊肘猛地推了一把。胤禛跌跌撞撞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算稳住身体,皱着眉头正待发怒,背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回头一望,却见允祥的一个绕过来预备从后边救援的侍卫仰天倒在了地上,肚子上插着一支末梢仍在微微晃动的羽箭。这侍卫中箭后手脚抽搐了,脸色苍白,张开嘴巴啊啊地痛苦呻、吟,直到一口鲜血从他的咽喉里涌出,才凸着一双眼珠死去。
胤禛说不出话。死亡可怕的阴影第一次靠得他这样近。从来都高高在上的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吓住。望着那个刚刚在自己眼前死掉的侍卫趴伏在地上不再动弹的尸体,冰冷的绝望如冬季紧贴河流冰封表层下的那层水一般,沿着他的皮肤一直钻进他的心。差一点,差一点倒在地上的人就是他自己了!望望已抢夺过一把长剑,捏着剑柄,挡住自己,奋力厮杀的年羹尧,再望望那个侍卫,胤禛垂在体侧攥成拳头的手指开始发抖。所有思考的包袱掉落。他不再想任何的问题。
他的嗓子干哑,他的双眼模糊,他的脑袋眩晕,他的步伐沉重……一种类似于徒步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