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架在鼻梁子上,别人看不见他的眼神儿。
掌柜的施礼“叫您久等了,赵如圭罪过、罪过。其实您有什么吩咐,叫刘总管招呼一声,我立马就去,还劳您的大驾……”
溥仪摆摆手:“嗨,呆着也是呆着,我那个窝呀,闷死个人,出来遛遛,也想见识见识你这‘恒雅斋’……”
掌柜的忙说:“哎,我这小门小户的,让您屈驾了。”
掌柜的忙吩咐我去倒茶,刘宝勋拦住了:“免了,免了,主子呆不久的,再说外边的茶主子也喝不惯的。”
掌柜的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您快请坐。”
溥仪也不坐,手一扬说:“看你这柜台上摆着的玉器古董,还不俗,怎么不见从我哪儿弄来的古董呀?”
掌柜的说:“不瞒您说,从您那儿请来的玉器古董都是稀世的珍宝,哪一件我都不舍得卖,干脆,我自己留着当传家的宝贝了。”
溥仪露出点笑模样:“难怪刘宝勋总念叨你是个聪明的商人。听说你这儿修理玉器也不错?打个眼、栓个钩什么的行不?”
掌柜的说:“成,成。”
溥仪拿出一件三寸来长的滚圆型玉龙给掌柜的看:“你给我在上边打个眼儿。”
掌柜的禁不住叫出声来:“哎哟,这可是件商朝的玉龙啊,宝贝啊!这……打上个眼儿就糟蹋了呀!”
溥仪摇头说:“我得把它挂在腰上,没眼儿怎么栓呀?
刘宝勋冲着掌柜的使眼色:“哎,主子叫你打你就打呗。”
掌柜的连连点头:“好,这就给它打……德宝,在这上面打个眼,可得仔细着啊!”
我手托着那宝贝走进里边,在台子上安放妥当,打开电钻钻眼儿。我心里可是发毛呀,商朝的宝贝呀,这万一钻裂了,就捅了大漏子了,我是提着口气,悬着一颗心,轻轻拎着钻杆儿慢慢地钻那眼儿。
外边,溥仪跟掌柜的说起话儿,话音儿挺冲,听得出来,他情绪挺好。
这工夫,我已经将玉龙钻好了眼儿,走到外边递给掌柜的瞧。
掌柜的在放大镜下打量一番,嘴里不禁低声念道:“哎,一件宝贝呀,糟蹋了”
溥仪着急地喊:“眼儿钻得了?好,好,刘宝勋,快给我栓上。”
刘宝勋赶紧蹲下身子,撩开溥仪的西服下摆,将他腰带上系着玉抉(玉字边)结下来,栓上玉龙后又重新给他系在腰上。溥仪也不说话,就那么呆呆的立着,样子好笑。
刘宝勋说:“主子,栓好了。”
溥仪摘下墨镜,撩起西服打量那悬在腰间的玉龙,又在屋里大模大样地走了几步,问:“刘宝勋,怎么样啊?。
刘宝勋奉承说:“回主子,妙极了,妙极了!您这身份就应当戴这玉龙的。”
溥仪走到镜子面前,美美地在镜子里边打量着,一边又问:“你们说真个的,这玩意儿栓在身上合适不合适呀?”
刘宝勋忙说:“当然合适,再合适不过了,是不是,赵老板?”
掌柜的也忙应声:“合适,合适……
冷不丁地,溥仪像唱戏似地往椅子上一坐,板起嗓门说:“刘宝勋听旨!”
刘宝勋先是一愣,立刻回过神来,熟练地双手一抖,做了个掸马蹄袖的姿势,同时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奴才在,奴才听候圣上的旨意。”
溥仪一本正经的说:“平身吧。”
刘宝勋也一本正经地叩头说:“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跟掌柜的全看傻了,实在不明白,这前清的皇上和太监神神道道的弄得是哪一出。
见我们都看直了眼,溥仪起身笑道:“玩笑,玩笑……回去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