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
“把我书斋书案上……左边第三卷奏疏……呈送陛下……”
尽管是身为最亲近的儿子;但裴稹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听清楚了父亲的意思。眼见裴光庭那依旧不容置疑的表情;尽管他想要劝说;最终还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可是;等到他进了书斋找到那一卷奏疏时;却忍不住担忧翻开来看了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登时面色大变。
今天中书令萧嵩和父亲之间的争执;须臾就已经传到了其余各处;甚至连高力士说的话也一并传开;尽管他只是京兆府录事参军;但此中细节却也有人在他面前搬弄。事情到了这份上;父亲再这样固执己见;只会触怒天子;更何况这只是意气之争
不见当初宇文融和崔隐甫一直逮着张说不放;由是天子盛怒之下两边各打五十大板;一边令张说致仕;另外一边则令崔隐甫侍母;宇文融外放?如今父亲倘若和萧嵩继续这么顶下去;只怕会……等等;莫非父亲想的就是和萧嵩两败俱伤?没错;定然如此;要知道;这些天父亲虽然每天坚持去门下省理事;可其实之前的病根本就没有好;或者说只是强行压下……
裴稹越是想越是心乱如麻;捏着那奏疏竟是进退两难。可就在他犹疑之际;外头传来了砰砰敲门声;紧跟着就是一个仆从惊惶的声音。
“郎君;郎君;郎主又昏过去了”
当裴稹匆匆冲进了裴光庭的寝室时;就只见母亲武氏正呆呆地被侍婢拉开;一脸的茫然无措。而床榻前;那个长安城中出了名医术精湛的大夫正在死命地忙活着;意识到如今的情形很是不妙;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奏疏;一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候;他只听得外间传来了一阵喧哗;紧跟着竟是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裴相国如何了?”
认出那是李林甫;武氏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李林甫的手:“十郎;裴郎回到家便昏厥了一次;刚刚苏醒不过片刻;就又昏过去了”
李林甫见武氏梨花带雨;比平日更添三分妩媚;可这时节他半点风花雪月的兴趣都没有;张了张嘴后却没有劝解。在看到裴稹也走上前来后;他慌忙将武氏交托给了一旁的两个侍婢;迎了上前后低声向裴稹问道:“裴相国的情形真的很不好?”
裴稹知道;李林甫是父亲最信赖的僚友;因此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后就低声说道:“父亲之前就是强撑着复出的;其实病情只是用了虎狼之药暂且压下
“糊涂啊;糊涂我和他相交了这么多年;他怎么竟然这么糊涂”在一瞬间的惊愕过后;李林甫立时反应了过来;竟是捶胸顿足;“他比萧嵩那老匹夫年轻十岁;总比他耗得起;怎么能作践自己的身体裴兄;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自己的妻儿着想”
武氏原本就已经哭成了泪人;听到李林甫这般说法;她就更加禁不住眼泪了。就连裴稹;在听得李林甫这样的悲叹后;也不禁心酸悲切难当。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李林甫方才看着裴稹问道:“道安;裴相国在昏过去之前;可有什么交代你的话?”
李林甫不说;裴稹简直几乎忘记了手头那一卷奏疏。他不由自主地低头往右手看去;而李林甫自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瞄了一眼后心里一缩;继而就低声问道:“莫非这是裴相国要上呈陛下的奏疏?如果可以;能否让我一观?”
裴稹本想拒绝;可这时候;武氏已经甩开侍婢上了前来;沉声吩咐道:“大郎;你阿爷和李十郎向来交心;若是你阿爷留下什么东西要进呈;让李十郎看看也并无于碍之处。就算有什么难处;也总能够多一个人商量。”
关键时刻能有武氏帮忙说话;李林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果然;裴稹在母亲的游说下终于同意了;双手将那一卷东